然而洛子倫打斷她,大聲對在場的丐幫兄弟說道:“眾位兄弟聽著,從此刻起,我丐幫中再無孔雅塵此人!今後,誰再叫這姓孔的一聲副幫主,別怪我洛子倫不念兄弟情份!”
繼而,又轉身麵向我說道,“你,給我滾!從今往後,我洛子倫和你一刀兩斷,再無任何瓜葛!”
抱著尛兒的我聞聽此言心中更加悲痛。剛剛失去了最愛我的人,現在又要失去最要好的兄弟!如今這個世間還有什麼值得我留念的呢。也罷,離開就離開吧。既然最好的兄弟已不再挽留,況且尛兒已死,我不如就離開南陽城,將尛兒送回彭城,也好讓她魂歸故鄉,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四下流離,無依無靠。想到此處,便抱著尛兒向外麵的大道走去。
“好!你走!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洛子倫說那些話隻是一時的氣話,如今見我真的抬步欲走,不覺有些氣憤,大聲喊道。
話音還沒有完全落寂,萱兒已經隨我走上了廟門外的大道,向城外走去。
沐玉追出廟門喊道:“副幫主,副幫主!”
見我沒有應答,洛子倫對沐玉喊道:“沐玉,別喊了!讓他走!”
沐玉訕訕地走回廟中。一時間,廟裏所有人都沉默了。悲哀還是恐懼,沒有人明白。
路上的的行人見我抱著一具屍體,都紛紛閃開。腳步發沉,胸口發悶,我第一次感覺到這條青石板鋪就的路是那麼的灰暗,天也是那麼的昏暗。
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幾天幾夜。我不記得時間,更沒有感覺到天是亮著還是黑了,就隻管向彭城方向走去。
“雅塵公子”也不知過了多久,萱兒依舊拉著尛兒的衣角說道,“這是小姐讓我留給你的!”
“什麼?”生硬地聲音有些無力
“是小姐病重之時寫給你的!她讓我親自交給你。”
我木然的接過萱兒從懷中摸出的一段布卷,展開但見數十行墨跡分明的篆字寫道:
雅塵哥哥如晤:
尛兒今以此書與君永別。作此千言之時,尛兒已是顛簸飄零之人;而君見之,餘必是魄遊冥府,歸於黃泉之孤魂。餘作此書,值羸弱交加、顛沛流離之際,淚珠與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途中病逝,無緣再見,思念之苦不能麵語,故而留此遺言,命萱兒交付於你,如此雖死而無憾矣!
君憶否?君餘初識,適冬之望日,窗外疏梅篩月影,依稀掩映;低低切切,何事不語?何情不訴?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之情盈於心頭,浮於眸前。而今四顧茫茫,蒼野雲煙,處處淒涼映眼,想今生與君緣分將盡,不免心生悲苦,空餘淚痕。
及至君夜半逃婚,四顧流浪,家中眾人欺餘以暴斃,當時餘心之悲,蓋不能以寸管形容之。得萱兒相告,知君已流落四方,餘追而不得其向,故而南轅北轍。時至今日,與君不見已七八個月矣。初,知君有難明之言,必為之事,餘雖任性,然願親往助之,奈何途中染疾,雖是拍馬,亦是難及!輾轉數月,流浪江湖,烽煙四起,遍地腥雲,滿街狼犬之世,終非一區區女子所能也!又加病重,一日不如一日,未及月餘,終至於臥榻不起,茶水不進,食飯不能之境地。萱兒悲切,勸慰稍食,或可延死。然既可不死,而離散不相見,徒使兩地眼成穿而骨化石,又可能破鏡重圓?則較死為苦也,將奈之何?
君憶否?餘舞勺之年,與君同覌揚琴。坐華樓貴閣之中,立下旦旦誓言:世世相依,千年不離。餘所恨者,天不憐之:相愛深甚,奈何令陰陽相隔,不得攜手白頭。而今隻願,但有來世,仍自牽紅線,再續姻緣;若無來世,縱孤魂無處,亦必日日思念。
而今餘逝,所牽掛者,唯萱兒!萱兒幼年父母雙亡,無有親人,隻與我相近!我此一去,不知何人再與她夜話衷腸,她定心生悲痛。故而,願將她托付於你,望請好生照顧。
咦兮,巾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萬千。奈何力盡墨竭,隻再留一句:若我歸於九泉,期君莫要悲痛,將餘送歸彭城,令魂歸故裏!
尛兒留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