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人對我惡語相向,受了刺激的我決定盡自己最大努力對出這副對聯。苦思冥想之下終於想出下聯,忽而哈哈大笑。那儒生聞聽我不怒反笑,以為我是爛泥扶不上牆便接著鄙視的說道:“怎麼啦?無可奈何了?”
我嘴角一揚,暗自冷哼一聲,趨步走到他麵前說道:“剛才公子所言甚是,不才確是一個流浪四方、拾人殘渣以裹胸腹的乞丐,無資無才!不過,饒是如此,我也不敢不回答公子剛才所問。適才,公子問我來幹什麼來了。現在,我這個人人不齒的乞丐就回答您。我呢,就是因為青黃不接,特來討點東西!”
那儒生一聽,大笑起來,說道:“看吧,我就說此等流民能有甚才華,還不是因為時令不佳,青黃不接,趕來討點兒東西,填飽肚子而已!”
眾人正在大笑,忽聽方公叫了聲“好!好一個青黃不接,特來討點東西!”
那儒生也非不學無術之人,聽得方公喝了一聲好,猛然反映了過來。可不是嗎?我剛剛那句話,正是對得方大小姐之聯。以“青黃”對“紅白”,以“東西”對“南北”,不但詞義相對,而且聲律也很和諧。
那儒生見自己譏諷別人反被一個不入三教,難算九流的乞丐戲弄,不免有些惱火,於是憤憤的說了句“果然是一副討飯的口吻!”便再也無話。
那方公聽到我這乞丐的回答,心道:此乞兒果然才思敏捷,才幾步之間便將難倒眾人的絕對以恰如其分的形式表達出來。說他是大才也不為過。奈何句式雖好,句意卻是如此低下。本以為女兒這種忐忑之心,能有才子對出下一句給她指出一條明路,卻不料是一個討飯之人說的討飯之言。唉——
議論紛紛間,一個綠衣丫頭跑到方公麵前說道:“老爺,小姐來了!”
眾人都向那丫頭所指之處望去,果見一妙齡女子款款款而來。那女子: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象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攘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
那女子走到方公麵前,納了個福說道:“爹爹,我聽瑩兒說這兒有人對出了女兒之上聯!不知是哪位公子啊?”
方公扶起那妙齡女子,張口正欲回答。
沐玉站在我身後一推,便將我推至方小姐麵前,開口說道:“當然是我家副幫主咯!”
方晴雪轉過身來,抬眉揚波,細心一看卻是一個蓬頭垢麵、衣衫不整的乞丐。滿臉的汙泥將不知是英俊還是醜陋的容顏遮蓋的毫無影像,加之那蓬亂的頭發遮蓋,更是無法看清。隻是,那一股來自骨子裏的灑脫和不羈並沒有遮蓋得住,舉止投足之間竟有一份浪子情懷。方晴雪心中暗道:一身襤褸之衣卻難掩其不羈情懷;身處卑微,卻毫不在意,且又有如此敏才,當是個人物。它既有如此才華,他日定不可限量。
於是,秀口一張說道:“公子高才,續得小女子之聯,以補小女子之遺憾。今,小女子尚有兩聯,不知公子可否賞光?”
我見她看我之神情並無半點兒厭惡之色,反有欽佩之情。知她定非尋常依附榮華之女子。隻有心中存有平等博愛之心方能有此境界。然而,又懼她是在偽裝,便有心試她一試。故而整了整淩亂的衣衫,拱手說道:“剛剛我也隻是隨口那麼一說,我根本就沒什麼才學,如果對的不好,還請小姐不要介意啊!”
“公子說哪裏話。公子能夠金口開言已屬小女子之萬幸,安敢怪公子莽撞?”方晴雪臉上一紅,低聲說道。
“既然這樣,那麼就請小姐出聯吧。”
方晴雪見此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依然談笑自若,並未因為自己的身份低微而有所顧忌,如此淡定自若,定是魄力非常,實乃人中之龍。隻是他如今身為乞兒,身懷大才,不知胸中可有大誌,倒不如趁機試他一試。於是,輕輕踱了幾步,櫻唇輕起說道:“午朝門外,排兩班文文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