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回報還不行,我權非同自己犯.貝戔還不行,攤上你馮素珍我認栽了還不行?若有一天,你能把連玉忘了我們……”
她沒有推開,她在懷中那份充盈,令他陡生一種蠢蠢欲.動的情意,話出口,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但既然說了,他是不會收回的。
素珍卻仿佛被蟄到,一震之下推開了他。
“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他。”她語氣是那般決絕,幾步走到院門口,“哪怕我再無計可施,也不會接受你的幫助。”
權非同雙手緊握,一抹灰涼在他眼中一閃而逝。他看著她背影,“在你被魏成輝捉走的時候,連玉曾來找過我,他說,權非同,你已放棄她兩次,這一次我希望你莫要再棄她。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情況不同,但對我來說,卻是一樣,我不想再放手。”
“上回我問你,若我日後設法把你救出來,你願不願跟我走,你拒絕了我。我當時恨極了你,可再恨,我也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你遭罪,沒辦法讓自己不管你。”
門口,素珍停住,微微閉上酸澀的眼睛,沒有說話,不回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此時此刻,哪怕是他話中的連玉,竟也勾起了她的惦念。她愛過還是愛過她的人中,在她有事的時候,隻有這個男人會不惜一切,生命,尊嚴。有一次,他就曾向這人下跪。
她是感激這個人,可時間過了就是過了。
似乎是見她便要推門而出,他的聲音沉沉在後麵傳來。
“你不愛聽這些,我便不再說。我隻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思。至於你怎麼想,我管不著!但有幾句話,你必須聽完再走。我強行‘收買’了祈女官,讓她麵上還依照那些人的吩咐為難你,但暗裏會為你減少活事,給你些幫襯。隻是深宮險惡,除了那個萬人之上的男人,如今最有權勢的那些人都算計著你,為安全見,我還在浣衣局收買了一個宮女,名喚陳彩。這婢子還算機靈,你找到這人,不必相認,但務必把她長相認住。”
他說著輕輕吹了幾聲口哨。
夜中,仿佛忽而百靈啼唱,花開微響,晦澀又宛轉。
“學會它。在危急的時候,若連言語也無法傳達,你便這般吹奏,她聽到,會立刻出宮通知,我會在第一時間闖宮助你。”
他吹罷,又循循叮嚀,而後,口哨聲又起,連續三遍,仿佛怕她記不住。
素珍突然便想起,很久以前,樂器店中,紅花綠樹下他一身白裘低頭彈琴的模樣,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知疲倦。
無論是李兆廷,還是連玉,她都曾憐惜過他們。
隻有這個人……
他從不是好人,那些日子,他在床邊給她說那些故事的時候,她似乎沒有多問過什麼。
但如今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回應了。
她緊緊閉住眼睛。
她若要死記,哪怕隻翻過一遍的書也能在短時間內背誦出大半來,何況是這麼幾句。
這記憶力,連李兆廷也是比不過的。
何況,隻是這麼幾句曲調,哪怕她再不精通音律,不似其他閨閣小姐。
很快,她依樣畫葫蘆,吹奏了一遍,隨即沒入了前路昏黑之中。
“若你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想辦法去見李兆廷,說你還……喜歡他。那是你最好的……”
“武器。他對你動了心。我不會……看錯!”
那單薄蕭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刹,權非同牙關緊繃,一直深藏在心底的一句,終究出了口。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嗬嗬。
而後,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再次燃亮火折子,想尋路出去。
可是,直到滋滋作響的聲音傳中,手上劇痛,他才察覺,他忘了動作,這手竟也不知時候握到了火苗上麵。
他似乎不知疼痛,漠然看了自己的手一眼,良久,方才把火折子再次弄熄,慢慢摸黑離開。
兩天後。
這天晨光乍現的時侯,素珍像往常一樣幹著自己的活。四周,宮女們也在忙碌著,時而相互搭個嘴,說幾句什麼,無非是皇上又到了哪個妃子殿中過夜,皇上怎麼寵愛皇後,鶼鰈纏.綿。
素珍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對這個年輕英俊的新君,她全然沒有這些年輕女人的傾慕和浮想。她對這個人,如今隻剩幾與魏成輝同等的恨。
“大事,出大事兒了,”眾人正說得起勁,一個宮女忽從院外跑進來,臉上帶著驚恐和震撼,“前……皇帝和叛將霍長安……二人的屍首被從宮中冰窖起出,聽說皇上和一品侯他們要拿來遊街示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