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就給朕滾!”
他指著門口,厲聲喝道。
早在她製定這計劃的時候,素珍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那些天,她故意每天都到連玉母親故居轉悠,除了勘測,實還給一直藏身在玉妃故居不遠那片密林裏的連氏兄弟送膳。為怕引禦膳房疑慮,奏報上去,每次她都不敢多傳飯菜,既把飯食一大半分給連捷二人,她不免每天都吃不飽,若隻有她自己,怎樣都無所謂,但還有小蓮子,她格外難受。
對於自己的貝戔命,憑借這些日子來對李兆廷的觀察,他不會拿走,這一點她還是篤定的。但其他懲罰……她不知她能不能熬過去。
但她沒有辦法,她不能如此自私,為了自己孩子生,就眼睜睜看著連捷他們困死在宮中。她必須把他們安全送出去。
他們是連玉的兄弟,跟著連玉出生入死,他們夫妻欠他二人的命。
連玉既已不在,那就由她來還。
如今,浣衣局的功夫雖是粗重低.貝戔,但至少,不是杖,不是打,那還是好的。
她自此也能擺脫李兆廷。
晉王妃是個狠角色,手腕不下孝安,甚至,孝安那是麵狠心狠,她卻是麵善心狠,更為可怕。短短幾句話,已成功勾起李兆廷心中恨意。
是啊,一個不為他生命設想的嬪妃,他怎能沒有恨?
她很清楚自己在他心裏的位置,她從來就不是他的畫中仙,心中寶,是以,她沒有哭鬧,也不辯解,隻跪下接旨,叩首道:“謝主隆恩。”
李兆廷眉額緊繃,十指陷進手心裏,隻覺得這人真是.貝戔,心中不禁越發疼怒起來。
他待她好,她不要,隻幫著那些殘孽來算他。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再憐她?
堂中這淑妃卑微的姿態,讓一眾宮妃看得興致盎然,阿蘿嘴邊笑意更冷。妙音踏前一步,想出去說句什麼,身旁的大丫頭十五死死把她給拉住。
角落裏,小陸子兩眼通紅,想出來相求,也教郭司珍狠狠拽住。
這幅冷漠的情景讓此時闖進的人心如刀割。
他雖未看到全部,卻能猜到此前堂上約莫發生了什麼事,無非是東窗事發,追責問罪。這些年來,地上這人是他們家中的寶,她帶給他們那麼多笑聲,他們每個人無不希望她平安快樂活下去,可是家中巨變之後,她那麼個自尊驕傲的人,腰板卻無法再似從前挺直。
“無情,你要做什麼!再往前一步,莫怪我手下不客氣。”殿門外,司嵐風沉聲喝道,他身旁禁軍侍衛紛紛拔出刀劍。
“讓他進來!”李兆廷的聲音卻隨之冷冷傳來。
無情冷笑一聲,快步進殿,他正要扶起地上的妹妹,將救人的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素珍卻把他冷冷盯住,“你莫過來。自你為魏軍攻城,害死霍長安和追命那天開始,你就再不是我提刑府的兄弟。此次相救連捷兄弟的事,是我強迫於你,你既為往昔道義相幫,已還這舊日情誼。從此,你我二人再無瓜葛。莫以為你替我相求,我便會領你的情。”
無情一震,卻終於頓住了腳步。他怎會不知她話中意思,她不想連累自己,一再強調二人隻是提刑府的交情。
是,若連他此次也陷了進去,又怎麼救她!
素珍見他再無動靜,緩緩從地上起來,轉身離開。
阿蘿身旁,梅兒見狀,知李兆廷不會再護住她,此前因她而被李兆廷無端踢打的怨氣,此時悉數被勾起,見素珍走近,她微微冷笑,伸出腳去。
素珍心中想著事情,並未看到,到腳下踉蹌,身子往前仆去一下,方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蓮子!她心中正驚惶得不行,一隻手用力把她拽住,她手心狠狠和地麵擦過,人卻並未跌倒。
卻是隨無情進殿的司嵐風距她不遠,眼見狀況突出,眼疾手快,把她拉住。
素珍心中感激,朝他深深一揖。本來寂靜如死的殿中,李兆廷聲音乍起,“誰讓你多事!”
司嵐風一驚,隻見李兆廷嘴角噙笑,目中卻絕無笑意,隻有深暗的殺鷙決色。
素珍看去,心頭發涼,不由得笑道:“皇上說得對。”
“皇上,素珍從前總覺得你是高山流水,讓人隻可仰望不可靠近,隻可遠觀不可褻.瀆,可要做這樣的人,必定要自律死束,如此活著未免太累,是以,素珍總是尋思著傻法子想逗你開心。如今,你大業已成,上有慈母可行孝,下有良將可分憂,旁有美眷可共情,這喜怒哀樂倒漸漸多了起來,當真是再好不過。奴婢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