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捷歎了口氣,“也提醒了我。”
“我們能不能做個排除,我記得李提刑在玉礦被權非同帶走的時候,主上曾說過,想要李提刑命的人有幾批,”玄武抱著劍突然說道:“如今排除了在明的鎮南王妃,還有黃中嶽那老匹夫,還有……太後。”
“但太後是絕不可能傷害皇上的,可慕容家……慕容定卻大有可能。”
他這一說,眾人幾乎都同時點頭,因為這兩個人也是眾人正正想著的。以這兩個人的勢力,要派死士圍剿素珍並不難。
連玉卻不置可否,半晌,就在眾人都百思不解他到底在思慮些什麼的時候,他方才緩緩開口:“馮少卿死後,朕心底便一直有個疑問,馮少卿的事,你們有沒有覺得……頗為玄妙?”
“六哥?”連琴奇怪地叫了一聲,似乎不明白他為何神來一筆,他看了看連捷,一貫聰敏的七爺也是一臉疑問。
朱雀,所有人都是。
玄武尤甚,他發表見解,本等著老板誇讚,哪知卻被他話題一轉。
朱雀道:“主上,屬下等不明白。”
連玉眸光一暗,微微冷笑,“當年晉王身死,誰都以為晉王家族已然死絕,哪怕還有餘黨殘餘,沒有晉王血脈,亦是名不正言不順,為防餘黨挑唆晉王與王妃兩家遠親舉事,朕和母後還是其族親所居之地,埋下了重探。
“十多年來,一直風平浪靜,然而晉王妃一朝忽在縣城現身,她既不曾死,既已隱藏多年,為何如今卻突然現身?是她認為我們早已放下警惕了嗎?不,絕對不是,這麼多年來,我們的人都沒有探到她的任何消息,隻能證明一點,她藏得很好。她背後有高人、有大勢力。”
“我懂了!”連捷眸光疾亮,脫口便道:“馮少卿是當年的提點刑獄司,將人換掉,隻有他才能動這個手腳。我們自然第一時間想到他。六哥意思是晉王黨內隻怕有紛爭,有人想借我們的手除掉馮少卿!”
他話口方落,朱雀慧黠,立刻便道,她隨即滿臉驚色,“斬草除根,主上是懷疑,除去黃中嶽、慕容定等人,還存在想要取懷素性命的勢力。而這股勢力,恰恰就來自她父親曾服務的晉王黨核心。”
眾人都一時皆默。這些年來,保皇黨明和靄妃、權黨一派鬥,暗防晉王黨隨時反撲,當真是前有虎,後有狼,但,當年晉王門客眾多,不乏厲害能士,這許多年來,竟是查不出半絲線索,他們是早已散去,還是隱於鄉野,抑或實際大隱於朝?
馮少卿的事,露出了冰山一角,但隨之線索又斷。
而如今,素珍遇險,千絲萬縷,竟複雜異常。
“六哥,那懷素這事,對於這批黑衣人的真正身份,你說我們該如何追查下去?”連捷又問,看的出緊張。
不僅因為素珍是連玉最重視的人,而且,那當中很可能涉及晉王黨。可到底是慕容定、黃中嶽還是晉王黨,又似是山中迷霧,教人看不分明。
眾人都看向連玉,這事如今已非棘手那般簡單了。每個人心頭都是沉得像墜了顆大石。
連玉此時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他在地上泥土鬆軟的地方猛戳下去,眾人但見那枝幹沒入一半,卻不明他意。
“我們再用力,也不可能把樹枝沒柄,因為這泥地底下是石。十多年之功,晉王黨休養生息之勢已成,找,找不出來的,防和隨時準備攻才是禦敵首要。”
十年前,連玉還年幼,孝安、慕容景侯手段雖厲害,但對付同樣勢強的靄妃一黨,幾乎已耗費所有精力,如今,連玉要對付的是權晉兩大勢力,而無論是那方,都是至死方休!
中間又還夾集像慕容定、黃中嶽這些說不清的變數,慕容景侯不在,最能統率連玉手中大軍的霍長安生死下落又不明。
但他聲音如霧靄晨鍾傳來,不大,卻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讓人迅速安定下來。就像,那年他從和他們截然不同的底層世界而來,他們看不起他,但他卻成功成為他們的支柱,成為推動這大周王國從暴政走向清明富裕的人。
他下令不再徹查,集中攻防。
“這江山和她,無論是哪一個,朕都不能讓它出事。”目光從不遠處和連欣爭菜搶肴的人身上掠過,他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
“如今她尚在人世的秘密,已不是秘密,回宮後,朕將下令——封後,以馮素珍的身份。”隨後,他麵向眾人,如是說。擲地有聲,是宣布,亦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