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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非同睡得頗淺,聽得門外聲響的時候,立刻便翻身下床,因怕吵醒了床上人,他動作極輕,把手臂從她腦袋下輕輕抽出,又替她蓋好被子,當真對自己也沒有這般心細過,但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他心中如咂了蜜似的。

他籲了口氣,從床邊榻上拿過外袍披上,輕著手腳走了出去。

管家候在門外,看他出來,立刻附嘴到他耳邊說了幾句。

“噢?”權非同聞言,目光既有些驚訝,又有些了然,“知道他肯定會來,但倒沒想到如此之快。在哪?”

“前院園中。”

“他也不進廳坐著?”

“嗯,還說是求見,連玉求見。”

權非同目光突了突,“倒還算個男人。”

“爺,小的要如何應對?”管家形容十分謹慎。

權非同摸摸鼻子,“這人你應對不了,我親自過去。你需要安排的是夫人這邊。”

“夫人此處……”管家立刻問道。

“你一個男子不便侍候,去把你夫人找來,過去把她叫醒,就說我有公務在身,先去偏廳辦公。讓她到酒窖挑壇子好酒,等我回來,與她一起早膳享用。”

“爺意思是把夫人帶進地下?”

“嗯,連玉是天子之尊,人又是他下令打死的,此時搜我屋院,他沒有說法。但為防萬一,還是先把人藏一藏為妙。”

“小人明白了。”

“很好。她若要找我,可讓你夫人把她帶到偏廳,但絕不能把她往前院領,懂了嗎?另,傳我令下去,相府戒嚴,夫人回來的消息絕不能泄露出去。”

“是,小人這便去辦。”

權非同這才頷頷首,往前院去了。

“臣見過皇上。”

園中冬花被雪覆蓋,顯得有些蕭瑟,但權非同倒沒想到,連玉比這些東西還要更蕭瑟幾分,渾身掛彩,他心中有些狠毒的笑,但這青年一身狼狽卻不動如山的姿態,倒讓他不敢小覷。

“虛禮你我之間都免了吧。”連玉盯著他,一字字道:“朕今日來,並非以天子身份見你,連玉隻想求問一句,她是不是在你手上?”

“她?”權非同挑眉,“臣真是完全沒有頭緒,竟不懂皇上說的這人是誰,是男是女?”

“權非同,你莫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六哥說的是什麼人,你怎會不明白?”背後,連琴怒道:“她自然是李懷素。”

“李懷素?”權非同“噢”了一聲,隨即聲音也冷了下來,“皇上,你莫不是忘了,這個人已經死了,被你親口下令給打死的。”

“死了”的素珍此時正在酒窖裏挑酒,旁側,管家夫人笑陪著,她突然往一個角落指去,“咦,那是什麼?千萬別是老鼠,這玩意兒碰過的酒,我可不敢再吃。”

“哪裏?奴婢看看,這裏一向幹淨,夫人莫怕。”管家妻子蹙眉上前湊看,忽然後頸一疼,便往酒壇栽下去,

素珍半空中,是個手刀的姿勢,把她身子接住,歉意道:“對不起了。”

她略一環顧四周,把女人放到一堆草垛上,隨即將兩人的衣服換過來,又依照女人的髻式為自己挽了個相似的,最後把對方髻上珠花拔下,簪到自己發上。

她略一思索,想起方才對方說,權非同在偏廳辦公,那麼,不能取道那邊,往後院去,萬一碰上聽雨大儒,雖是她欽敬的前輩,但故人能不見便不見罷。

她心中很快有了計較。

把酒窖的門虛掩上,她歎了口氣,低笑道:“奸相,我已戒酒。”

此時,前院園中氣氛卻如酒之濃烈,暗湧異常。

“老九,你莫說話。”連玉捂住胸腹,慢慢上前,黑眸如電,“權相,想痛罵,想嘲笑,即管來,朕絕不二話。連玉隻求你一句真話,若她不在你手上,我必須立刻查明,到底是誰把她捉去了,盡快把她救出來。她若落在她任何一個敵人手中,都會受盡折磨,然後被殺死。救人如救火,我不能等。”

權非同眼中果然一點點透出鄙夷和嘲弄,“皇上,前些天裏的葬禮裏,臣是親眼看著她屍身被放進棺木中,然後被埋進地下,百官和你都在場,她怎麼會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