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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才遵命!”百官前麵,明炎初舉袖從眼底抹過,隨即快步過來,將信撿起,腰身微彎,恭恭敬敬將之呈舉到頭頂。

那也不過是隻折疊簡單的信箋,連玉雙手,卻仿佛真被這漫天冰雪凍傷了似,那張紙在他如玉白皙的掌中翻展,卻好半晌方才舒打開來。

“連玉,我走了。”

最先躍入眼中的是這簡短的幾個字。

“阿蘿的毒你不必擔心,是我按我爹藥方所製三味子,是假死之藥,她會無恙醒來。我所用劑量輕微,煉藥時也親身試過,若當真醒不來,那她隻能自認倒黴了……

那是我被挾持後所製,除此還有麻藥、毒藥……凡此種種,實屬居家旅行、被人綁票必備良藥,我那時候傻,總是擔心將來還會有人用自己來威脅你,心想把這些東西隨身攜帶著,麻藥可將人放倒,實在不行,就用假死藥,再不行,就把真毒藥給吞了,那就誰都不能再威脅到你了。

後來才知,我把自己至於你的重要性想過了。

我家的人,是你下旨殺的。這是我哥哥親口所說。他沒死,他居然還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被劫那次便是他的手筆。我其時還被蒙在鼓裏,不知旨意是你所下。

那左手指頭不是打鬥時不小心為刺客所削,冷血當時也沒來,我太讓他失望,他早已不要我。

那半截指頭其實是我自己砍掉的,以此威脅哥哥放你離開。他當時並不相信,因為他知道我怕痛怕死的緊,不會那麼做。

但他錯了。

於是,不管他有多痛恨你,也沒有辦法。因為他雖利用了我,卻還是深愛著我。

連玉,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想殺死你嗎?你這個偽君子,三年之期,狗屁,他娘的都是狗屁!

刺你那刀,不為阿蘿,她還沒有能耐到讓我去殺你,阿蘿與我之間,無論你怎麼選,都不會對,這點道理我還懂,你愛便愛,不愛便不愛,馮少卿的女兒不會那麼沒出息。

可我還是沒出息。因為,一刀之後,我便再下不去手殺你,後來,用了藥把你放倒,還是下不了手。

你說,權非同並非良人,你又何嚐是?但你卻是個好皇帝,你的生死,關係著整個大周的安定所在。我已欠父母恩情,不能再欠這天下百姓。

你不會知道,兩年前,在我得知全家被斬那天,我雖痛得撕心裂肺,但還是能跟自己說,我要活下去。我要翻案,要帶著爹娘的祝福活下去。

是你不顧一切的愛把我拉了下去,我竟然愛上了自己的仇人,是你讓我嚐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覺,於是哪怕紅粉風月夜夜買醉,還是噩夢不斷。

你知道夢見你最愛的人慘死在你眼前是什麼滋味嗎?

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我既無法手刃仇人,愧對父母,愧對紅綃,又還有什麼顏麵活在這世上?

我想過離開,可縱使人走了,魂魄永遠被禁錮在這裏,又有什麼用?冷血一直讓我跟他走,他不知道,不是我不想走,是我根本走不了。

我想過自盡,可我這條命是我小姐妹紅綃換來的,我不敢就這樣輕易死了。

我此生沒什麼害怕的,唯獨怕死和欠人情義。

後來,我終於想到,倒不如就讓自己死在你手上。

連玉,我要你欠我馮素珍一條性命。

我知道,我哥還會來找你報仇,你還有你身邊的人都不會放過他,我用自己的命來換他被捉不死,另外,請把我屍身交還給權非同,這是我對你最後的兩個請求。

我死後,你和孝安亦可安然如初。自此,你再不欠我,我也盡還你知遇之恩,相救之情,君臣之義。你我情義兩絕,死後若還有天地,上窮碧落下黃泉,亦永不要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