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一時喜憂參半。
宮中搶人後,因她動怒傷心,提刑府內狹路相逢,這人麵前,他給足她維護,可方才,他應了她的話,卻並未像拒絕慕容缻那樣,讓這人也到舊窖挑酒!
打理酒窖的侍從分為兩批,舊窖與新窖。方才進去了兩人,還剩好幾個在外恭候命令。此時,阿蘿指著新窖的侍從,讓他們上前為素珍摘錄。
教阿蘿搶了話茬,慕容缻暗暗咬牙,又見她竟以新窖的酒招待素珍,心中更恨。
素珍想起路上女官們的囑咐。
她們告訴她宮裏有兩個酒窖,皇上曾下令新窖不開,讓她取酒但到舊窖。
她知道,那是他曾打算送她的禮物。
如今,已是阿蘿的東西。
就像阿蘿說的,吃進肚裏也要統統給她吐出來,更何況,這是她還沒吃進肚子裏的?
她仍是笑笑,對阿蘿道:“民女長在民間,平素用的都是尋常酒品,得公主賞賜已是福氣,怎敢用娘娘私窖的東西,宮裏的東西都是好的,就煩勞幾位公公替我揀上兩壇子送到公主寢殿便好。”
“不礙娘娘和皇上暢飲。”她微微欠身,便攜眾女官離開。
背後,很靜很靜,抬頭的時候,隻碰上阿蘿緊蹙微沉的眉眼。慕容缻、連玉是如何,她不知道。
但能感到,他在看著,他全程在看著!
那種目光如芒在背,仿佛能灼出一個洞來。
對她越來越不喜歡了?
最好不過。
把那一絲內疚也磨穿最好,說什麼,念在舊情,不忍見她跟著權非同一起死,她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施舍和同情!都見鬼去吧!
按計劃她確實是要找連欣的,但沒想,時間上又提前了。
回到住的地方,她再不遲疑,研墨寫了兩封信。
又在屋中一堆妝奩裏挑了個三層高的首飾盒。這屋子是連玉為她布置的,裏麵多的是金銀首飾。
她把裏麵的首飾全部倒出來,把信放到盒底,方才把東西全部裝回去,將信蓋住。
隻是,和連欣見麵倒是件高興的事,連欣看到她,也高興壞了,抱著她又啃又跳。
她也不避諱,將連玉把她弄進宮的事告訴她,包括追命等人被囚等等,當然,昨晚一夜的事,她帶過了。
連欣聽罷既驚又怒:“哥哥怎能如此?實在太欺負了!要不我去求母後,這天底下也隻有母後的話哥哥才會考慮,可——”
她很快為難起來,“如今母後的話隻怕也不管用了,他們兩個……”
“這事你別插手,惹怒了你那六哥,你也是很麻煩的,若說如今還有誰的話能在他心中占一席位,隻有顧惜蘿了。”
看她微微笑著,仿佛若無其事的說著,連欣心中擰得疼!她正為如何安慰她而捉急,卻被她塞來一個妝奩,“連小欣,我求你兩件事,第一,幫我保管這首飾盒,盒裏是結婚戴的首飾,你哥哥不喜歡,原是要扔了的,但我很珍惜。我總會離開這裏的,我不擔心……”
“我懂,”她還沒說完,連欣已善解人意地連連點頭,“權非同這人壞,但待你不差,你留著也是應該,你隻管交給我。你走的時候,我給你戴上。”
“好,”素珍已是不易動情,此時聞言,竟也頓了一頓,伸手抱緊她。
連欣拍著她背脊,笑道:“肯定能出去的,李懷素,你最聰明了。而且,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出去的!”
“因為無情?”
“我是喜歡無情,但不為無情。”
“嗯!還有第二件事,”素珍哈哈一笑,放開她,將另一封信放到桌上,“請找人替我把這封信秘密送出宮,交到權非同手上。”
“好!”連欣想也不想,立刻點頭答允。
“那我先回了。這輩子曾當街攔下你箭馬,曾成為過你的假駙馬,我的公主,我三生有幸。”臨別前,連欣送到殿外,素珍有些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她像個男子一樣,向她作了一揖。
連欣愣了一下,隨即也大笑出聲,糾正道:“不是假駙馬,是女駙馬。”
冬日的白天短暫,轉瞬已是滿天晚霞,夕光披在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