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頸下是他的臂膀,他另一隻手緊緊橫在她腰上。
她被這幅景象灼傷了眼,整一個僵直在那裏。
昨晚她在藥物的控製下失去了理智,全然記不起做過了什麼,可當她低頭一看,身上一絲不掛,肌膚上盡是那些印子。他套著白色中衣,並未係襟,一片結實微糾的肌理便這樣鋪陳在她眼前。
她腦子裏頓時一片抽空,渾身發冷發顫,他們如斯田地,她竟還和他做了這等穢事?
她一掌往自己臉上打去。
“你幹什麼!”
聲音火燎敗壞的從他嘴裏低吼出來,他一個坐起,擒住了她手腕,一雙清貴黑眸火苗四跳,偏又散發著寒氣,十分的瘮人。
素珍想起昨兒看過的那些橫陳屍首,血肉模糊的場麵。
想起提刑府眾人,一時竟不敢頂撞。
但心頭明明白白揣著一道火,把她燒得好不難受。
終於,她還是向著他笑問,“你口口聲聲說愛著顧惜蘿,如今搶人妻子,又做出這等事,算什麼?”
連玉到底是皇帝,雖也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可自登基以來,與權臣鬥智鬥力,把江山打理得井井有條,何嚐受過這些屈辱和打罵,被她挑得心頭火起,張嘴便冷笑出聲,“灌你那種東西,是下麵人的主意,以為你我還有什麼。你既知我貴為天子,我還能用別人碰過的女人不成?我也承諾過阿蘿,昨晚我根本便沒和你真正行事。”
“沒和你真正行事”這話讓素珍腦中那張緊繃的弦鬆了,隻是,那句冷靜自持的“我也承諾過阿蘿”,卻也如同臘月裏的一盆涼水澆到她腦門上。
那廂,他已掀被下床,將中衣攏好,又拿起夜半沐宮人送來、整齊疊放在旁側榻上的玄黑龍袍套上,很快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她眼前。
他也再沒別的話,開門便出。
“既是下麵人的主意,既然你如此避諱,你把我送回給權非同不就是,他自有辦法解決這問題,連玉,你把我弄進來,是要懲罰我嫁人?因為我被你用過,哪怕如今已形同雞肋,也不能嫁人是嗎?”她扯著嘴角,問得連自己也發笑。
“嫁人?嗯,嫁人!”連玉鼻中一聲嗤笑,沒有回頭,聲息俱冷。
“你可以嫁人,自然可以嫁人,隻是,你我既有過一段舊情,哪怕如今不再,朕也不能看著你丟了性命。權非同謀逆是早晚問題,你跟著他隻有死路一條。”
門被重重摔上。
素珍這次沒有叫,更沒有瘋。
噢,原來竟還有這等情份!一絲半縷的舊情,還有一鱗半爪的歉疚,她是不是該含笑謝恩?
在他手下人的眼中,她又是什麼,給他泄火的工具?
他其實也不必拿追命他們來威脅她了,她不走了。
計劃的時間提早了,也很好。
她下床撿起散亂一地的衣裳,手極快地探進內衫袖子口袋裏,她們當時衣服摘得急了,並未留意她衣中物事,那東西還在,不曾跌出。
隻是,如今,提刑府的人在他手中,她得好好想一想,怎麼才能不受威脅。
她記得屋中櫃子有替換的衣裳,簡單洗漱過後,便去取來換了,而後靜坐良久,拿定主意,唇角終浮上一層薄薄的笑意,終於要結束了。
在這之前還想做最後一件事,她緩緩打開門,對門外幾名女官道:“我想喝酒。聽說宮中有個大酒窖,我可以過去嗎?”
女官們迅速交換了個眼色,想起天子昨晚宿在此處,想起明炎初離開前交代,隻要是姑娘要的,宮中有的,都給,這酒窖應也不是什麼大事,便答應下來,一改昨日蠻橫態度,隻道:“姑娘請。”
連玉攜明炎初回到禦書房的時候,朱雀三人已在屋外跪了半宿,很快,又多了個明炎初。連玉也不叫起,隻是在院中緩緩坐下,手撫上嘴角,眼底一片戾色,半晌未語。幾人相視一眼,心中叫苦不迭。
“連玉。”
院中是一片可怕的寂靜,直到門外一道笑聲將這霜僵般的氣氛打破。
連玉微微抬頭。阿蘿帶著梅兒和白虎從外走進來,本語笑盈盈,看到玄武幾人情狀,心裏一咯噔,旋即又定住,驚疑出聲,“你的臉……”
“誰動的手……”
連玉牽牽唇角,淡淡答道:“不礙事,昨夜回來,為是否讓舅父的兒子慕容定執掌兵權一事與母後生了些爭執,母後說朕不孝。”
他話到此打住,阿蘿上前,心疼的撫摸張看,“到底不是親生的,這下手也太重了,你也不上點藥!”
她說著便要吩咐梅兒去取藥,卻教連玉覆手止住,“小傷小疼而已,你來找朕什麼事?”
“嗯,昨晚在我師哥府上喝了些好酒,酒癮便這麼被勾起了,聽說宮中有座特製的酒窖,專雪好酒,想去挑些煮來喝。”她握住他手,微微笑道。
白虎曾說過,他特意為那個人在宮中建了座酒窖,那人昨夜已婚嫁,她要趁熱打鐵,將這人最後一絲影子從他心中剔除!
連玉似乎並未想到她會說起這事,目光一深,有過片刻的沉默。
“酒物傷身,不宜貪杯,朕讓禦膳房做些時興甜食給你,如何?”半晌,他握住她肩,溫聲提議。
“不,我隻想喝酒。”阿蘿眸中透出一絲失望,緩緩道:“還是說,那是你情之所鍾,舍不得分我絲毫?”
“是我逾越了,皇上。”她說著彎腰一躬,攜梅兒便走,“酒物傷身,可在離開你的頭些年裏,有幾天我不是借酒澆愁的?你何必現在才來和我談傷身?”
聲音帶著苦澀,從前頭一字一字傳來。
連玉眉頭一沉,大步上前,板過她身子,伸手擦去她眼底淚痕,“好,朕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