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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有次和權非同喝酒,權非同說教她為官之道,不光埋頭做事,還需到民間也作作秀,和人走近。否則,一朝樹倒猢猻散。

她當時喝得微醺,十分豪氣地說,知我罪也,其惟春秋。

如今想想,豪氣個毛線,傻不拉幾。

可是,哪怕已是如此,她還是覺得這才是她該恪守的。

她用力挑挑眉。

很快,這些人又說到女子為官的問題,有人說好,有人始終不讚同,那文士方才還說,先不論女子為官是好是壞,此時卻持反對態度,說到底有違倫常,但這次的反對聲音較方才素珍被質疑時倒了很多,畢竟在場很多是女同胞。

“這位大哥,此言差矣,”當即有女子笑叱道,“別說岷州案便是幾個女子所破,你們可知今科狀元是誰人?”

“雨生,也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昨日殿試,自揭為女兒身。”

人群中,雀躍的聲音此起彼落。

那文士和一眾書生臉色有些難看,那女子身著黃衣,眉目清靈,又是微微一笑,“覺得打了你們男子一個耳光了?”

“不止。”她旁邊一個少女雙眉微挑,“而且,雨生就是當今天子的顧妃,你們說的顧雙城的姐姐顧惜蘿。”

人群中一片嘩然。

文士唇角微抬,“皇上想搞改革,這奪魁的卻是自己的女人,這關係好似微妙了些不是?”

都說酸腐書生,他旁邊不少書生紛紛點頭,少女卻是不慌不忙,“噢,難道大哥忘記了此次三試的甄選方式?”

文士目光明顯沉了下去。

原來,這次全民科舉,倒真個和往屆不同,鄉會二試,考官評出比往年多達一倍文章後,將文章公布當地縣衙,再由百姓遴選,將百姓所選也計算在內,最後再定名次,並選出下一試的名額。

“還有,顧妃就是你口中岷州案的主審之一。據說,巡遊過後,翰林院會開一場論辯會,歡迎天下士子來戰。”

黃衣女子緩緩說道,以此為結語。

那文士和書生竟無話可接,最後是那文士冷冷道:“那到時我等無為男子要向顧狀元好好請教才是。”

百姓中女子,不論老少,都一時掌聲如濤。雖有人受到自家父兄夫婿的警告,但那迸發出來的熱情是壓製不住的。

甚至有部份男子,看也是文人墨客,但不似文士等固守,也是默默點頭。

遠處有人不知發生什麼事,相問旁人,聽到的人輾轉相告。

聲息似潮浪。儀仗未來之前,這裏先興起了屬於民間的派對。

連玉是個有大想法的皇帝,這場改革還隻是開始。

素珍一句話也沒說,額上的汗是熱的,心卻是冷的,遍體寒澈。

她不是嫉妒阿蘿,隻是人生際遇,竟如此無常。

她突然在擠逼中前行,走到那兩個女子身邊,輕聲說道:“聽說顧妃曾師承聽雨大儒門下學習,兩位姑娘也是聽雨大師門下高足吧?”

“這十裏長街中還有許多姑娘的同門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吧。做的很好,祝賀這場改革之火會燃燒起來。”

那兩人聞言一驚,尚未開口,卻見這個濃妝豔抹的女子也是微微一笑,一下沒進人群中。

素珍回到方才位置,她知道自己多事了,隻是,那文士壓了她李提刑的威風,卻被那兩個丫頭擊敗,她心裏不爽,也一壓她們氣焰。

“皇上輦駕到,跪!”

就在這時,街道盡頭,方扇、幡旗、明黃儀仗先出,接著隨行官員,其中數乘輕騎,帝王玉輅四周簇擁內侍護衛,矯健凜然,一浩大的隊伍毫無預警的緩然出現在眾人眼前,輅上流蘇紗帳未閉,高高撩起,座上男子一身玄黑,頭戴冕旒金冠,珍珠垂動,臉容若隱若現,耀目威嚴,教人不敢逼視,這無疑是當前大街上最顯眼的所在,帝輦旁,卻有一匹黑色駿馬緊隨在側,一人身穿金蟒大紅袍,坐於其上,她發髻高束,臉上脂粉未施,卻清妍奪目,和帝輦上男子相互輝映。

如是,街道兩旁登時呼聲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