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連玉那膳也用得悄無聲息。
她吃完,把碗拿進來,他也已吃飽,菜沒怎麼動,素珍去收碗筷,他伸手虛攔,“我來。”
素珍推開他手,“你做我洗,不拖不欠,下頓我做,你手藝真不怎樣。”
“有些事是確該分清,但這個卻沒有必要,你若認為我手藝不行,隻要你身體吃得消,下頓你做可以。這碗我來刷。”
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擲開,力道大得讓人吃疼。
素珍懷疑,她對他手藝的嫌棄是令他不爽的理由,既然他堅持,她樂得清閑。到旁邊淨了手,她走到院裏透氣。
連玉拿著一堆東西從她旁邊經過,兩人也不說話。但他這位於京郊的豪宅確實高上,每進屋院都有廚房,廚下就在不遠的地方,很快,一片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她等待好罐子破摔的聲音,然而半盞茶功夫過去,什麼也聽不到,裏麵似乎非常穩當。
她狠狠一腳把地上的石子踢了起來。
“我沒手忙腳亂,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冷不丁,背後聲音淡淡響起。
她嚇了一跳,咬牙轉身,他好整以暇,一副了然的樣子。
素珍也不說話,往前便走。
“幹什麼?”連玉身形一動,已攔下她去路,聲音也微微沉了下來。
“燒水洗澡。”
“你回去躺著,我來弄。”他幾乎是令道,隨即掉頭回屋,很快又換了套幹淨的衣袍出來,折回廚下。
他身上傷口剛才似乎是裂開了,血跡從袍上滲了出來,讓青龍連琴他們看到,十個她也不夠死的。
看到他不好,素珍心裏痛快,卻又擰得死緊,隱隱作痛,快要透不過氣來。
她默默踱回屋子,重新躺了回去。不一會,探手入懷,把幾個小紙包拿了出來。不比從前,他也不碰她,這東西還在。明天可以放進飯菜裏。
連玉,我陪你一起死。她心裏輕輕說,把東西藏好。
“帳子放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他清冷的聲音。
她有些錯愕,卻隨手放下紗帳,燈紗朦朧中,她看到兩個侍衛模樣的人由明炎初領著,把一隻大浴桶抬了進來,又迅速出去。
“洗好叫我。”
聲音適時從門外傳來,又遠去。
素珍大病未愈,也不敢洗浴太久,匆匆淨了身,便到屋中櫃子找衣服。
這裏,她和他以前來過幾次,櫃中有他準備的衣裳,她的,清一色女裝,在這裏,他總是願意她穿回女裝。
從頭飾到掛件,從內襯到外衫襖裙,都備得整整齊齊,隻多不少。
素珍不想穿回女裝,但這裏也沒別的,隻好拿了套穿上,又在梳妝台拿了根發帶把濕漉漉的頭發稍稍攏住。屋中就有文房四寶,她又寫了封信。
做完這一切,她把門打開。他長身站在院中,聞得聲音,轉身看了她一眼,微微擊掌,很快,幾名侍衛走了過來,進屋清理,不久,收拾幹淨,又匆匆離去。
素珍也不說話,徑自回屋睡覺。
沒想到,她才在床上坐下,他也跟了進來。
她微微瞪大眼睛,“我睡了,你出去。”
“有哪裏不舒服叫我。”
他答非所問,和衣在對麵一張軟榻躺下。
這榻子不大,是平日她用來躺著休憩的,他身形頎長,有點伸展不開,腳微微蜷縮起來,以手作枕。
素珍看得憋悶,連忙翻過身去。
這一晚,她知道,他沒有睡,因為他起來到看了她十多次,而她麵朝裏側閉著眼睛,也沒有入睡。
隻是這次,他果然杜絕了自己的錯誤,再也沒有碰她一下,隻是輕輕替她掖掖被角。
他們如此近,這樣遠。
翌日,素珍起了個大早,出門的時候,連玉還在榻上睡著。眼底一圈青黑,素珍來到院中,試著也輕輕擊了擊掌。
很快,玄武三人走了進來,看到是她都有些驚奇,很快目中又透出絲古怪的了然。還是明炎初反應快,立刻堆起笑臉,“這主上還歇著,也是……李提刑有什麼吩咐?”
素珍把手上的信,緩緩交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