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和無情冷戰,一直沒有和他說話,此時把他拉到素珍側麵,使了個眼色,追命兩人也覺不妥,跟著上前,才發現素珍竟淚流滿麵。
已經許久沒見過她哭,也許該說,自從和連玉分開後,她就沒這樣哭過。
安靜而痛苦。
她是在哭,可她並非為自己,誰都能看出來,她是在為連玉流眼淚。
眾人暗暗吃驚,卻又不知所措,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就在此時,卻聽得她道:“我先回屋,明天咱們按計劃出去找屋子搬。”
她說著快步走進大廳。
“懷素,你看我們以前也找過屋子,不也沒搬成?皇上讓你告老還鄉,但卻一直沒有條文下來讓我們搬走,也許皇上並不……”追命打起哈哈來。
“不,這家一定要搬。”
廳中素珍聲音傳來,斬釘截鐵。
眾人麵麵相覷,追命鐵手擔憂不已,小周狠狠皺眉,“你們幾個明兒屋照找,我先進去看看她。”
“去了也沒用,”無情幾乎立刻製止住她,目中一片深鷙,“你們還不懂,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和皇帝在一起,皇帝更是這樣。”
“可她放不下他。”小周苦笑。
“哪怕她放不下他。”無情卻這樣道。
回到自己的院子,素珍沒有立刻進屋,而是躍上屋簷,坐了下來。
碧落無星,月光灑在地堂,一片慘白。
她雙手煩躁地罩上自己的臉,才發現滿眼濕潤涼意。
腦中是分別前慕容景侯的一番話。李提刑,唯獨二事……
玉妃案,有人在背後操縱。
有人隻怕一早便知凶手,一步一步借她的手把一切揭破,要的就是今天的結果。
她有心隱瞞,卻到底逃不過那藏在黑暗中的人心厲害。
從她收到假嚴韃的信開始,她就落入一個棋局。
也許該說,從她以女子之身披上狀元的大紅蟒袍開始,就落入了一個最複雜的棋局。
她的無意,和所有的人事糾纏一起,再也分不開。
可他和她卻已徹底分開,無論是她,還是他,都知道,他們再無可能回到一起,為了阿蘿,他不是不絕情,可對她,從頭到尾,他還是一次一次相幫。
已數不清他救了她多少次。
她才剛慶幸,她父親不是殺死他母親的凶手,這樣日後回憶起來,總還有些歡樂可尋,畢竟,是他欠的她,可是,如今又成了她欠他。因她墓中遇險,他本已把玉妃案壓了下來,若非為阻止她踏入顧雙城事件的漩渦裏,他不會舊案重提。
人,總是苦苦追尋一個結局和真相,可總忘了,這個真相結局未必是自己能承受起的。
本來,凶手是慕容景侯已夠他受了,母親的仇怎能不報,但因感念慕容家的恩情,他隻收回了兵權,慕容景侯卻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若他不出麵保她,孝安一腔情緒能得到發泄,慕容氏還是他的親人,可是他把一切攬到自己的身上。
孝安、慕容缻和連欣是慕容景侯血親,嚴韃和慕容景侯交情匪淺。
如今,慕容家還能是他最強的後盾?他們不會再幫他。而沒有了大將掌控的軍隊,就如一盤散沙。連捷不時受到權非同和靄妃的撩撥,連琴和連捷最是親近。
權非同靄妃、晉王黨,若有人這時發難……
想到這裏,她整個人仿佛都要爆開一般,是,他們說得對,她可以放開他,卻放不下他。何況,這裏麵還有她的責任。
她恍恍惚惚站起來,身子卻一個搖晃,跌了下去。
她知道這定然極痛,用力閉上眼睛,也不去看——
然而,著落處卻是人的肌肉和暖意。她訝然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戴著麵紗的臉龐。
這人接住了他。最可怕的是,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而至,就站在這院中,她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渾然不知。
“什麼人?”她低喝一聲,從他懷中掙落。
“哥哥,我走後,你記住,把李公子那什麼不行的秘密傳遍淮縣,妹妹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不能泄露出去,傳到李公子耳中噢。”那人也不強攔,手緩緩放開,隻輕聲說道。
素珍聞言,整個僵住,一動不動,死死看著眼前的黑衣男子。
“珍兒,不要傷心,這世上值得我們傷心的人都已經死去,連玉下令殺了我們的爹娘,親手把劍釘進哥哥的心口,你為他傷什麼心,嗯?”男子柔著聲音,一字一字的說,也一字一字,仿佛在向她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