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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珍停下手上的活,打開紙包,一陣極重的黴味立刻竄進鼻中,一看是些發綠發黑的米粒。

李兆廷道:“我當時便覺得奇怪,若說這密室是專為棄屍而造,怎還存放了口糧?雖說未經烹煮也難以下咽,但到底怪異。前天醒來特意問過宮人,開始誰都不知道,後來問了五六個老宮人,才在兩個老宮人口中問到些信息,又翻查了內務府的一些記錄,方才知道這地窖早在先皇父親登基前便有,不隻一個,當時是宮中存放米糧的地方,一朝皇帝一朝樣,後來宮中再興土木,窖中酒糧大多被移出,有些地方被擴為宮房,這些地窖也漸漸被人遺忘。”

“原來是這樣。”素珍放下紙包,臉上倒是慢慢透出絲喜悅,“很好,這至少說明了兩點,一、這人對宮中情況非常熟悉。我之前便覺得就其他宮女嫉妒報複的可能性來說較小,因為這下手的時間太晚了,如此一來基本可以排除了是宮女所為。連一些老宮人也不知道這些地窖,從年紀看,這些和玉妃同期的宮女多在先帝登基後才進宮,更不可能知道。二、這地窖既早便存在,後來建造新屋才被遮蓋起來,為方麵人進出,按說以前使用時不會有機括。否則進了去出不了怎麼辦,這機括是後來有人故意所造,為埋屍而用。所以,可以肯定,這裏麵的屍體隻怕不是前人的屍體,而是跟玉妃案有關的人。”

“宮中興修難免,可若非翻案,連玉不會動這塊地。把屍體放置在此,比棄到宮中的深池古井更為安全。”

“不錯,多年未破的懸案誰也沒想到今日會再被重提。屍體鬼怪,你往日不是最怕這些嗎?”李兆廷點頭,見素珍說話之際,已將骸骨拚好,桌上重新現出三具屍骨的完整模樣,動作迅捷,眼中難得露出一絲輕賞。

這在二人之間是極之少見的,若換作從前,素珍怕不欣喜若狂,但此刻的她一點也不解風情,毫無所覺,正低著頭查看骨骼,邊看邊道:“我現在也怕,但活人有時更可怕。”

“會算計、會害人、會殺人,還會……”她想說“變心”,但很快意識到不適合和他說這些,便住了口。

李兆廷似不想打擾她驗屍,也沒多說,隻道:“你且仔細看看,如今我們沒有方向,沒有證據,極為棘手。”

“嗯,”素珍隨聲應著,又順口道:“這幾具屍體,你有什麼想看就告訴我,我翻給你看。”

“為什麼?”旁側,李兆廷聲音有些突突的傳來。

這是個極為穩重的人,甚少帶著這樣一種訝異。

大概真和這個人認識太久,一旦少了往日的愛戀,他也不來攻擊她,二人相處,倒有種親近又隨意的氣氛,素珍笑道:“你怕髒啊,記不記得,你十四歲那年,把最喜歡的徽硯帶出去寫生,一下掉進泥潭裏,我本來想誑冷血和哥哥給你撿,哪知他們一點也不傻三兩下跑了,最後還是我幫你掏出來的,那裏可髒了,裏麵還有些死東西……”

“你回去洗了三次澡。而那墨硯,我最後還是扔了。”李兆廷道。

“是啊,因為髒了。無用功。可當時怎會想那麼多。”素珍眼看盆中藥料將將燒盡,從箱裏揀出塊老薑,又拿了把小匕,準備切些扔進去。

心裏的疼痛倒是隨這一笑減輕了絲許。

然而,視線所及,李兆廷卻不似她,他並沒笑,他是很少笑的,但也很少用這種目光看人。

他是極其謙禮的一個人,哪怕是當初二人分手的時候,再冷漠決然,不容拒絕,也不像現在這樣。

目光漆黑,頗有些咄咄逼人。

她知道,這形容有些古怪,但現在李兆廷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她是不是又有哪裏開罪了他?

管他呢,她現下還想找人來哄哄自己開心,哪還有力氣顧及他情緒,她裝作沒看見,順手揮刀下去。

這心果然不能二用!

下一刻,她低叫出聲,看著自己手指直抽氣。

“你傻的嗎?這左手已殘,還要把另外一隻也剁殘做對稱?”

背後聲音陡沉,素珍正想發作,李兆廷已上前握過她手腕,這一下力氣極大,疼得她又倒抽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