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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所言有理,倒道出了本宮心聲,”連月突然從孝安背後走出,麵向朝臣而道:“本宮雖身為女子,亦不讚同女子應試。不為其他,隻為四字。”

她說著,一笑跪倒在孝安麵前,“娘娘,那便是……祖宗家法。連月知道,娘娘支持皇上新令,可連月作為大周宗室公主,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宗家法被毀。若母親在此,她雖也是女身,想來也是不會讚同的。”

連欣、慕容缻一時不意,都被驚住,唯有阿蘿還算鎮定,孝安目光倏冷,滿堂寂靜中,她冷笑出聲,“很好,不愧是你母親教出來的好女兒,哀家以為自己善於馴犬,不想有些狗子是怎麼馴也馴不服的。”

她語中罵得直白,百官互看二人,都不由得驚詫。

連月不怒反笑,甚至姿態也仍十分恭謹,長睫闔動間,在頰上留下一道淡淡陰影。

連琴等人卻急如熱鍋上螞蟻。

連琴一拉連捷衣袖,咬牙壓下聲音,“七哥,你不是說已和長公主談妥,為何她如今反而倒咬一口?”

連捷臉色難看,眸中早已現出清怒之色。

“六哥說對了,她不會幫我們,她騙了我!我總以為,她心有大周宗室,這是宗室推行的改革,以為她會相助,誰知霍長安的事讓她全然變了。本來,六哥和太後便不讓我找她,是我太愚笨!”

嚴韃亦朝慕容景侯支了個眼色,“國舅爺,這事本便難辦,如今恐怕更落人口實……”

慕容景侯苦笑,長籲了口氣,“老夫這妹子什麼都好,可一旦遇上靄妃的事……”

“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成輝和黃中嶽相視一笑,魏成輝眸光暗啞,更不失時機進言,“請恕老臣冒犯,饒是太後與長公主都是女中凰鳥,可如今竟也因政見不合言語上……起了齷齪,這天下平凡女子、婦人之心,又如何擔得起這廟堂之重,天下之遠?”

他說到激昂處,掀袍跪下,甚至故意作出一副死諫之態。而受他鼓動,甚至,保皇黨那幾個老臣也下跪死諫。

“壞了!”嚴韃、連捷等人互換眼色,心中都驚,長公主非但與他們唱反調,隻怕更是故意激怒孝安。

“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中嶽心笑,正要率眾臣下跪請願,卻陡見連玉眉眼躁意早已不再,他緩緩站起,唇角微勾。他心中生疑,突聽得聲音從殿外傳來。

百官驚起返身,隻見三名老者緩緩走進,這三人已年屆花甲古稀,一人於前,二人在後,分著白衫灰袍緇衣,都是布衣平凡。後兩人或相貌清平或身材矮瘦,並無任何特別之處,但眉宇間卻都是書卷漪漣之氣,而前麵那人,身形高大,眉目清臒,眸蘊瑩光,塵世一切仿也已都盡收眼底,竟是一派仙風道骨之姿,若他手上所攜並非一卷沉厚紙宣,而是一柄拂塵,那儼然便是個化外修仙高人。

百官也越發疑慮,這三個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連玉卻已從鑾座步下,走到正中,竟笑朝三人一揖,“今日有幸與明鏡、世虞兩位先生及……聽雨大儒會麵,朕深感榮幸。”

眾人一聽,都大為震驚,這三人雖不曾見過,但這三個名字卻譽滿大周,代表的都是這世間最高深的學問,其中大儒聽雨的名望更是響徹各國。

以學濟世,桃李天下。

其中,今日缺席的戶部侍郎李兆廷與當朝權相權非同都是他的弟子。同時,在這堂上,也還有他的一位女弟子,昔日的顧雙城,今日的顧惜蘿。

他隱於深穀,先帝曾想請他出世,拜他為相,他卻無答應,誰想今日竟突然出現在這朝堂上。

“皇上客氣,聽雨等山野之民,如何擔得聖君大禮?”最前方,白衫老者低首回禮,隨之微微一笑,目光落到連月和魏成輝身上,“公主與太師所言有理,隻是,草民竊以為,這世間萬物,此消彼長,消長有時,有破有立,無破不立。大周以前,此處朝堂豈非為唐人所主,然後唐昏庸,周太祖順應天道,滅舊建新,錯耶對耶?都道牝雞司晨,然世間男女,誰非牝雞所出?心懷天下,又豈止男兒獨為?”

他說著,持軸之手疾動,手中卷宗一泄而下,鋪展開來,延綿數丈,直到連玉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