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放下狀書,素珍隻見他往懷裏摸去,沒半會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來。
素珍蹙眉,很快將信件接過。
揚箋一看,隻見上麵所述,和顧南光所講,分毫不差。
紙上墨跡雄厚,一手好字,素珍精通文墨,但一時也不敢斷定出自男還是女手,更別說看出更多信息,推斷寫信人底細。
信裏說,有人潛入牢中,把原來的犯人救走。
素珍問道:“顧大人,這信的主人你認識嗎?”
顧南光搖頭,“下官不知,信是在書房突然發現的。”
素珍眉頭皺得更緊。
這事說不通。
姑且把原來俯首認罪的男子稱為一號,獵戶稱二號。
這案子當年大力排查,都未能找出凶手,如今,這一號隻怕根本不是凶手,刑部要的是交差,可這將一號救走的人為的又是什麼?
為救人,隻怕不然,這人應當知道,刑部必定還會拿人頂替。如此救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人又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如此神通廣大,堂堂刑部大牢也能闖進劫人?
而且這人在刑部把二號弄進去後,還夜探過牢房,從被誣陷入獄的二號口中問出好些話來,譬如這二號是位獵戶,家有妻小,右手曾受過傷,還有,他沒有殺人,不想死。
這人和寫信給顧南光的隻怕就是同一人,否則怎能如此清楚個中巨細?
她突然下意識極快地看了權非同一眼,權非同見她看來,勾唇冷笑,“李提刑這是什麼意思?”
素珍心下微沉,作為朋友,她不該懷疑權非同,可作為同袍,以她對這位大人的了解,此事難說。
她也沒說什麼,隻是低頭一揖,複看向顧南光,視線相碰之間,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問題!
刑部公開審訊,不可能沒有圍觀者,那人把“罪犯”救走,刑部既已定案,總不能隨便找個人來再次頂替,不是人人都能在回春堂思密達整容,隻能找個模樣差不多的,如此一來,變故就容易產生了。譬如說,這一次的人未必就肯赴死了。
如果再審此案,犯人提堂,不肯招供,就變得非常“有趣”。
這個案子隻怕並非普通的謀殺案,似乎有人希望哪個倒黴蛋在這案子裏深掘些什麼出來。是以,用信提點了顧南光。
而照目前來看,那倒黴蛋就是她。
這案子,她不能接……
顧南光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哽咽著重重磕下頭去,“李提刑,求你務必接下此案,我不知道,皇上下令,刑部為何竟敢如此草率……”
他有些話沒有說完,但那潛台詞素珍明白。連玉實際上並不在意此案,可這死的哪怕不是阿蘿,也是阿蘿情同手足的妹子不是嗎?為什麼?
她心中疑竇團團。
顧南光看她背手而立,一動不動,更拚命磕下去,“哪怕我走遍所有衙門,此事也隻會不了了之。李提刑,如今整個上京也隻有你有能力和膽識接下此案,請你體諒我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我的雙城死得太慘,更被埋沒姓名多年,她死不瞑目啊。”
素珍心道:你再說我高大上也不管用,此前的案子雖個個困難,但哪怕聲勢浩大如莫愁國案,當時還有連玉在背後撐腰,這件看似普通的案子連玉竟然不管,背後又有股勢力在推波助瀾,這次隻比此前棘手,我接了隻怕會入局。
“李大人,官場無淨土,天下烏鴉一樣的黑。你官現在是坐穩了,便收起了從前假惺惺的為民之心嗎?”
“你若不受這個案子,我女兒死了倒是不打緊,這裏頭還有個無辜替死的人給墊背呢!哈哈,哈哈。”看素珍一言不發,顧南光開始絕望,猛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