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終於成功端了馬蜂窩。床榻邊連玉猛一拂袖袍,劈手指向她,“國有國法,區區三四品官階,誰給你在朕麵前量刑的膽量和權力!玄武,將她帶下去,給她那屋子加鎖,她一日不知幡省,就在那裏呆一天!”
他眸色沉怒,頭上青筋迸現,老院正以下,幾名太醫都冷汗涔涔,若非這裏有病人,連玉眼梢餘光一掠再次蹙眉驚起的雙城,隻怕他們下一個要治的不是這白虎侍,而是眼前這位狀元爺了。
“微臣……遵旨!”素珍朗聲答道,緩緩回身,越過眾人大步出屋。
殿外銀月高懸,夜涼如水,四下守衛森嚴,燈火半明半滅,氤氳在那些個或雄翰或正精雅的亭台樓閣之中。
素珍走了一會,便停下腳步,跳坐到長廊欄杆上。
內外駐守禁軍眾多,都有些好奇的朝這位荒誕不羈的提刑大人打量過來。
素珍等了一會,玄武、明炎初和連琴相繼而出,一起出來的還有眾太醫。連玉自然是留下陪雙城了。
“我的個祖宗,”明炎初無奈地撫住額頭,對她道:“你就不能安份一點,非要捅個簍子出來才安心?看把萬歲爺氣的……”
素珍跳將下來,“謝謝明公公提點。”
一旁的玄武突然道:“李提刑,你為何要幫白虎?”
連琴明顯一怔,下意識看向素珍。素珍被玄武一問,頓了頓。
“是,你為何要幫白虎把箭頭弄出來,按說這次若不是她帶人過去……她自己大約也始料不及那位的身份,隻是見不得你,但你和主上也不會……”
明炎初也眉目一整,換上一副正經容色。當然,有些話,他沒有明說。
老院正和幾名太醫正從幾人身旁經過,聞言都悄悄停下腳步。
“箭頭留在肉裏幾天可不是件好玩事,鬧起炎症來整隻手隻怕都得廢掉,好好一個姑娘家一隻手殘了不可惜嗎,當然,這是其次罷,我沒那麼好心,我本來就想踹她一腳,她活該。”
“玄侍衛長、明公公,折騰了一宿我也困了,謝謝你們對我的關心,請吧。”
素珍淡淡說罷,跳了下來,走在前麵,玄武和明炎初麵麵相覷好一會,方才默然跟上。
門外重鎖落下的聲音傳來的時候,素珍在屋中坐了下來。
她隨隨掃了眼四周,這屋子倒是華麗,且大,布設奢精,應有盡有,梳妝台上甚至還放有一隻精美的妝奩,狀奩半開,裏麵竟裝了整整一匣金玉珍珠等飾物,絕對價值不菲。
桌上,明炎初更命內監宮娥布好菜肴,即使說不上珍饈百味,從頭盤、主菜等到甜品,不下十數,香氣撲鼻,知她好甚好杯中物,更有兩小壇子美酒。
這規格怕是能趕上宮中普通嬪妃了。連玉待她倒不算太壞,是不?
這是第二次被連玉囚禁了,隻是,這一次對囚禁本身她再不在意,在意的是……
粉墨半晚,嬉笑半宿,素珍此刻眼前終於一片模糊。
右手一捋左袖,一直裝作不經意掩在寬大袍袖裏的左掌緩緩伸出,平擱到桌上。
手掌被一塊破布緊實裹住。
小指處禿了大截,指頭末梢布條猩紅濕透。
這是當時胡亂撕下內襯包紮的,傷口得趕緊做下處理才行,否則白虎那死丫頭沒事,她卻落下炎症,那便好玩了。
早知道,剛才該設法暗中向那個八卦的老院正要點傷藥。
也罷,雖無傷藥,這屋裏有些東西還是能用的,銅盆用來潔手用的清水,櫃子裏的衣裳也可作布帛……
她飛快備好東西,打算重新包紮,不想當時逃出之際,為怕受傷的連玉察覺轉而擔心,她死死縛住傷口,不讓血水流出,隻待脫險再告訴他,這時那該死的破布緊緊黏貼在斷指上。
她扯了一下——
媽蛋好疼!
她猛地站起身,想大聲拍門,驚動玄武,從而驚動他的主子,可是,如果說先前雙城傷重,她覺得開口不妥,如今,不更已失去了所有的意義了嗎?他既從來沒問,她又說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