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床讓給雙城,自己也不肯走開,固守榻邊,明炎初急得快要哭出來,隻好喚內侍將屋內一張軟榻移將過來,和青龍一道把他抬上去。這位公公果然是個精細人,出於對連玉女人的考慮,又吩咐內侍搬來數個屏風,在連玉肩膀下首位置開始排布,隔出一段屏障,隻讓老院正和兩名替雙城擦拭清洗的高級女官留在裏麵。如此,連玉略一探首,便能看到雙城,卻又不至於將雙城的身體暴露於其他人前。
連玉琵琶骨和腳上傷勢極重,也幸得這是在宮中,有天下醫術最高明的大夫,有生肌續骨的寶貴藥膏,更有千年參芝調氣活息,又回來得及時,方才能將筋骨接上,隻是,日後這手腳不免落下炎症,遇風見雨發作起來,痛楚異常。
連玉也不在乎,隻極淡的“嗯”了一聲,便敦促太醫加緊施為,雙目一直緊緊盯著屏風的另一邊。
屏影依稀,燭火把各人輪廓勾勒得渺渺綽綽,除去老院正處理傷口時雙城發出的微弱呻吟聲,屋內顯得過份安靜,讓人的神經也緊緊繃起,直到連琴、玄武和白虎等人趕回。
玄武一撥尚好,雖途中失去連玉蹤跡,到底並無損失,連琴白虎這邊的侍衛,傷亡卻甚重,有些被箭弩射死,有些在打鬥中負傷,提刑府裏,無情重傷昏迷,後在草垛之中尋回,小周輕傷,幸得連玉命青龍派人及時趕到,鷹眸男子舍她立刻領人遁走,她方能逃過與無情相同的命運。
而提刑府眾人目前已先回提刑府,無情由醫術高明的小周醫治。
理傷中的連玉聽著稟報,吩咐下去,重兵嚴守牢中刺客,此次斷不可再出現與提刑府刺客詭異死去的相同光景,另外,李提刑既脫險,立刻進行搜山,尋找祠堂男子與鷹眸男子兩名神秘主腦的蹤跡。
連琴與三侍連忙應下,此次事關重大,朝中惡患未除,又添新敵,誰心頭不戚戚焉?既怒且憂,自不敢怠慢!
素珍一直盯著屏風裏連玉淡薄的側廓看,聽到無情受傷猛地一紮,見連玉吩咐完畢,正想向連玉提出回府一趟,連玉眸光卻暗鷙下去,突地坐起身來,沉聲說道:“你那表情是什麼意思?姑娘的傷不能治?”
“救不活,別說你,太醫院還有你等九族統統都要死!”
說到最後幾字,聲音已是狠絕,素珍心忖必是看到老院正神色不太妙。
那老院正嚇得連忙走出來,顧不上擦手,便滿手鮮血的跪倒在連玉麵前,顫抖著回話:“皇上息怒,姑娘的傷微臣已縫製完畢,傷口雖深,但萬幸是離要害將將差了那麼半寸,這命是保住了。皇上千萬寬心,就是姑娘體質孱弱,此遭更是失血不少,日後身體難免完好如初,病根肯定是落下了,臣冥思苦思,該如何開藥盡量調節才好。”
連玉臉色這才見霽,“誰讓你這老奴不好好說話。好好開藥,半點不能馬虎,知道沒有!”
說罷,也不管太醫才為他續上斷骨,仍在用棍板固定,便下榻走到雙城床前。
此時,阿蘿已手術停當,明炎初體貼地讓人撤去屏風,太醫們趨步上前,戰戰兢兢的繼續替天子包紮。
連玉坐到床上,見雙城精神疲怠到極點,卻睜著眼睛不肯睡去,不由得眉頭一皺,握住她的手,輕聲斥道:“怎麼不睡?你需要休息。”
“我不敢睡去,隻怕睡著了,這場美夢就醒了,你就消失了,像過往無數次一樣。”雙城苦笑。
連玉伸手撫住她臉頰,“是我不好,沒能早點把你認出來,讓你受苦了。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你,保管你睜開眼睛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