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輝一時摸不清霍長安用意,若說前來拜訪未免湊巧。想必念了舊情,前來阻撓,但對方既而並未震怒出手,他自然也不好說破,隻當作沒事一般開口:“霍侯今日屈尊前來,可是有事找老夫?”
霍長安拱拱手,也是沒事人一般,“非也,不過是到郊外打獵,回程正好經過太師府上,口幹舌燥的,進來討口水喝罷。”
魏成輝哪能把這話當真,卻隻管命下人送上茶水,又問他可留下來用膳,絕口不提方才之事,讓他管無可管。
而霍長安好似也沒有非要為無煙出頭之意,勾唇道謝,大刺刺的坐了下來。
五娘眼看霍長安援手,心中感.激,從前無煙和霍長安交好,這位侯爺隔三岔五便會出入相府一趟,十分殷勤,如今物是人非,皇帝寵愛不再,她母女也占不上霍長安的光,她看了無煙一眼,隻覺滿心酸楚。
無煙心情隻有比五娘複雜,說不激動是假,但又十分痛恨。她所有的狼藉皆都落進他眼裏,她情願吃了無瑕那口飯。
“霍長安見過魏妃娘.娘。”
他雙眉高挑,按照禮數給她行禮,但看她的表情,卻猶如貓看老鼠似的。
無煙:“霍侯,可以借一步說幾句嗎?”
霍長安唇角一勾,“請。”
“太師,借貴府寶地一用。”他朝魏成輝作了一揖,魏成輝道:“有何不好,霍侯,請。”
霍長安一笑,先走了出去。
無煙緩緩跟出。
霍長安麵前,魏成輝並無阻止,
無淚悻然,悄聲問無瑕,“不是說霍侯早已和她決裂,這是怎麼回事?”
無瑕捂住發疼的手腕,又驚又怒,不忿地小叫了聲,“爹,缻妃說了,此前無煙和長公主在宮中發生衝突,霍侯根本對她就”
“閉嘴!”魏成輝冷冷打斷她。
二人走到一株大樹下,綠痕婆娑,涼蔭習習。無煙緩緩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長安卻嗤的一聲笑了,“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為你而來?李懷素方才找過我,她怕你父親姐姐因你助她一事而怪責於你,便央我論如何都要過來一趟,連玉在宮中,山高皇帝遠,至少我在此處,還說得上幾句話。”
看他表情,無煙知道他並無誑語,魏無煙,你到底還想癡心妄想些什麼!她點點頭,輕著聲音道了聲謝,而他早已回過身,向屋內走去。
話語在背後淡淡送來,“今日過來倒是不錯,至少我不再以為自己對你還抱有什麼感情,看你模樣,我也不覺有什麼,魏無煙,你好自為之吧。”
無煙手足冰涼,站在原地,到霍長安喝了茶水,和魏成輝告辭而出,她方才折了回去。
眾人看著她,像她“失寵”前一樣,多了分忌憚,魏成輝沒發話,連魏夫人和無瑕也不敢再說什麼,眾人自然也不敢說放肆,她也不多話,給魏成輝和魏夫人施了一禮,便和五娘回屋。五娘淚水漣漣,給她臉上上藥祛瘀,“煙兒,你以後回宮還能站住腳嗎,還是去求求你爹,他在皇上麵前能說上話,或是去求求……”
她遲疑了一下,“霍侯……”
“娘,別再說了,”無煙厲聲打斷母親,“你也不用收拾什麼東西,就帶幾套換洗衣服,一會晚膳你照常出去吃,權當是和大娘打個招呼,我的會命侍兒送到自己房裏,我就不出去吃了,等你用過膳,你我今晚就走。”
五娘垂眸,眼中劃過一絲複雜,低低“嗯”了聲。
傍晚時分,府中侍女給無煙送來吃食,軟聲軟氣道:“娘.娘,請慢用。”
那是個在廚房幫襯的小丫頭,將東西放下,驚驚惶惶的探看了她眼,便逃也似地走了。
無煙心想,霍長安,倒真托了你的“福”。
她忽而喉嚨一癢,一口鹹腥溢出,她吐到盂內,一抹暗紅,但她有事在身,也不理會,徑自出了門。
這個時辰,所有人都在外屋用膳,她在府中庭院慢行,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偶爾府中仆人和她打招呼,她也是微微笑著回應,直至走到魏成輝寢室外院。
她意態閑適的在四周散步,眼見幾個在院外經過的仆人都一一離開,到廚下取飯,她才慢慢走了進去。
她知道魏成輝的習慣,用膳後品茶,林林總總總有大半個時辰,這地方除去在邊防新兵訓練營任職的三哥,無瑕的兄弟無敗外,平日幾名兄弟姐妹都不敢輕易踏進。
可也事不宜遲!
然而,她非常仔細的找翻過書房內外,卻沒有翻到那封告密書信。
以魏成輝的謹慎,會不會已經將信燒掉了,不,不對,魏成輝應該也有興趣知道這個告密的人是誰,該不會輕易就將信燒了,必定留下來研究才是……
她眉心一蹙,往掛滿字畫的牆壁走去,一處一處伸手輕敲,敲到一副疑有暗格時,她正要將字畫掀起,查看機關,一陣掌聲遽然從門口傳來。
她心跳快得幾乎跳出嗓子。
“無煙啊,你如此脾性如此膽識,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子,為父必定將你培養成你三哥那樣,將來呀,一同繼承這個家。”
男人冷冷的聲音已響在她背後。
無煙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去,果見魏成輝站在屋門口,魏夫人和無瑕在他身邊,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