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攜素珍回到禦書房的時候,禦醫已被青龍等帶過來,恭候多時。禦書房極大,裏間分別有床被和軟榻,供連玉日常休憩之用太醫過來處理過傷口後,連玉便將素珍抱到軟榻上,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連捷和連琴在下側坐下,開始鄭而重之分析毒酒一事。
連玉首先問素珍,“你當時為何會覺得酒中有毒?”
素珍回憶當時的情景,“連月的眼神過於怪異。”
連玉未語,一手摟著她,一手撐起下巴,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習慣。連捷卻微微蹙起眉,“但如今事實證明,酒沒毒。”
他說著,又看了連玉和素珍一眼,“長公主雖是家姐,但連捷絕不會偏袒。她脾.性強狠,有時我也非常無奈。”
連玉:“朕知道,否則方才也不會讓你去辦這事。”
連捷稍稍寬心,眉頭卻更蹙緊一些,“這事處處透著古怪。”
連琴是個坐不住的,他站起來踱起步來,十分性急,“這事確實蹊蹺。先不管酒有毒與否,單說這投毒動機就有些牽強。其時魏妃宮中無人,可長公主和太後不可能預先得知吧?”
連玉淡淡插了一句,“不錯,就連朕也是後來才知道無煙為說話方便將人遣走了。”
眼看他點頭示意,連琴有些得意地翹起嘴角,繼續說道:“這左右有魏妃宮中下人在瞧著,萬一魏妃喝下毒酒毒發身亡,她們可脫不了幹係。她真要動她,倒不如找死士潛入宮中將人悄悄殺死更為方便。”
這下,連捷也微微頷首,“不錯。一則,難以查出幕後指使人;二則也不必擔心霍長安那裏怎樣交代。第三點,二人的梁子並非一日之寒,若想殺人泄憤,為何偏要等到現在才動手?”
“對對,”連琴猛地定住身,“我再補充一點啊,太後當時也在,長公主應該不至於在她眼皮底下做這種事吧,除非是同謀,可……若是同謀,我真想不出太後有什麼理由要殺魏無煙,不是一直相安無事著麼,魏妃對平日對太後也是畢恭畢敬的,看的出不像對缻妃那麼好,但也不至於突然要殺人呀!”
連捷聞言,倒突然有絲忍俊不禁,“這聽去條理清晰、頗有道理的話,真不像出自你之口。”
連琴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七哥,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連捷沒有理會他,望住微微垂眸的素珍,略一遲疑道:“我並非對你質疑,隻是那種情況下會不會……”
素珍立刻抬頭,她為人向來爽快,笑著就接了口,“會不會是我看錯了……確實有這可能,畢竟我帶著對長公主先入為主的偏見。”
“若果真是這樣,剛給你們惹大麻煩了。”
她歉意的吐吐舌。
眾人都有些詫異,連微微陷入沉默的連玉都看了她一眼。
沒想到,這番幾乎是不信任的分析她也不在意,心懷甚寬。
連琴低哼,“知錯就好,簡直是場災難。”
話雖如此,目光卻難得透出絲輕賞。
“可若確有其毒呢?”素珍卻突然緩緩問道:“你們說會是什麼慢性毒藥,一時不至於發作過來嗎?”
連捷正拿起明炎初遞來的茶盞,聞言立刻放下杯子,持反對意見,“聽說霍長安也是試了酒的,不僅整壺喝光,連同無煙那杯也碰了。”
連琴連連點頭,“若果真有毒,管它快慢,太後和長公主都不可能讓霍長安去碰魏無煙那杯酒。”
素珍想法一向頗多,幾乎立刻又想到一出,“可若是慢性毒藥,毒性一時沒來得及發作,長公主回去後設法將解藥投到霍侯的飲食裏——”
“這假設不成立。”
打斷她的,是一直沒有出聲的連玉。
素珍心中咯噔一下,不解望去。
“毒物是宮廷女子慣用伎倆。朕並不了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快慢,這些毒都絕不可能有解藥。我母親當年也是中毒暴斃而亡。因為沒有誰會讓對手或敵人有一絲存活的可能。”
素珍回去的時候,腦中翻來覆去就是連玉這話。想起連玉生母的事,想起他當時說話時漠然的眉眼,心中悱惻。後來,替無煙診治的太醫過來彙報,說魏妃娘.娘隻是神識有些恍惚,身上傷勢卻不重,隻是手腕到底傷了筋脈,不知能不能完全複原如初,若是不能,尋常用力倒也無妨,就是對彈琴、提重頗有些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