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捷冷笑,傲然地抬起下巴,盯著權非同,“權相,本王勸你還是放人為妙。我出門前,曾與六哥言及,我是為找你而來。”
他眼中仍布滿濃重的憎恨和殺意,仿如陰天裏的濃霧,讓人陡感戰栗,這是素珍在溫雅如玉的連捷身上不曾看到過的。果然,皇家子弟都有著與生俱來的狠辣。
權非同卻不懼不怕,隻幽幽地歎了口氣,那神色便似遇到一個頑劣的孩子,“可惜我沒有連玉謀逆的證據。”
連捷眸中諷刺更甚。
權非同忽而一掀下擺,對著連捷便跪了下去。
連捷一震,眉眼猛然一擰。
權非同卻眸光點點,神色沉穩,“七爺,我權非同這雙膝跪過三個人,一個是先帝,一個是連玉,一個便是你。便是見著太後、太妃,我也不必行此大禮。我跪先帝,是因為他對我有知遇之恩,他是這大周之主;我跪連玉,是迫不得已;而我跪你,你覺得是為什麼?”
素珍渾身都顫抖起來,這人竟越發不像說笑,可他分明是想離間連玉兄弟,他這人本事,是以驕傲無比,更兼得身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乍一看,是不可能輕易跪任何人的,是以,如今他演得越像,便越可能讓連捷相信。
權力是魔鬼。權非同太聰明,連玉待連捷深信不疑,若連捷反,連玉防不勝防!
“七王爺,切莫聽他說,想想六少是怎麼待你和九王爺的,他怎麼可能弑君!他本就是先帝子嗣,又是太後親手撫養大的孩子,按大周宮律,子憑母貴,先帝立他,在情在理。”素珍猝然出聲,話音方落,便躍出去朝晁晃身上猛力一撞。
本來按說晁晃絕不可能讓連捷逃脫,但他萬沒想到素珍竟突然發難,連捷又是個武功不差的,晁晃手上微鬆的間隙,連捷奔了出去。
權非同幾乎同時開口,“七爺,連玉生母為你母親藹妃毒害而死,這是宮闈秘事,但心知肚明的人從來心知肚明。終有一天,連玉大權盡握,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你母子!”
素珍心頭狂跳,仿佛也看到連捷的身影在微微顫動。
晁晃要追,權非同卻淡淡一聲止住,“晁弟,不必,他會來找我的!”
晁晃應了聲“是”,一躍躍到素珍麵前,狠狠盯著她。
眼看他便要出手教訓素珍,權非同卻伸手將他擋住了,“這是我的女人,你打不得。”
此言一出,晁晃和素珍都一震。
晁晃欲言,卻教權非同再次止住,在他的示意下,出了屋子。
屋子再次空了,素珍戒備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的陰謀對我來說沒用!是我自己方才犯傻,李兆廷是你師弟,你不會害他,可緊急關頭,我還是被你唬住了,以致連捷如你所願誤會了我。”
權非同伸手捏住她下頜,那眸中顏色深如湖潭,卻分明又映著不相稱的不羈和……寵愛。
“但你和兆廷的事……至少讓我試出來了,不是嗎?”他緩緩說道。
素珍恨道:“你卑鄙!”
“連玉不知你和兆廷有私交,是以,你說你心上有人時,他沒意識到是誰,我卻想到了。”
“那又怎樣?你妄想能奪連玉帝位!”素珍目光更冷。
“寶貝兒,”權非同卻嗤的一聲笑開,“你以為我跟連捷說的都是假話?那隻是你從不曾看清連玉的麵目。他弑君奪嫡,所有人都被他騙了。你以為我是那個最危險的人?不,不是我,也不是這暗地裏藏著的任何一個敵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是當今天子。我不是好人,但我所做的一切卻是要讓大周的曆史回到它應有的軌道上去。”
連玉是篡賊,而權非同才是撥亂反正的一個?仿佛所有信仰瞬間傾覆,那種感覺讓她渾身冰冷,雙腳仿如踩在濕漉漉的鞋子裏麵一般……素珍咬牙道:“放開我,別以為你的一麵之詞我會相信。”
“我看你辦事審案,所追求的是這世間大多數人認可的善惡之道。連玉弑君篡位,已是違反了自然法則。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查一查我到底有沒有說謊。興許真能讓你查出真相。”權非同緩緩放開她,卻依舊深深看著她,“我等你來找我。隻是你我之間,公事以外,還多了一個‘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