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此也不過半天,此時又急,雖不至於慌不擇路,但也好不了多少。終於,她截下一個稚氣的小丫鬟套問,找到了後院。
她匆匆奔到院門口。
門打開的一瞬,冷颼颼的風從門口灌進來,她打了個噴嚏,隨即再次苦笑。
“敢問朱姨娘,這是要到哪裏去?”門外,兩個侍衛模樣的人看著她,其中一個淡淡問道。
朱姨娘……素珍微微一震,猛地轉過身,果見權非同從一處花叢中緩緩走出來,他眼中一派清明,並無半點惺忪模樣。
他盯著她,“我以為,你會多等一會,才一個時辰不到,你是否心急了一點?”
“奴婢即便再等上幾個時辰,還是這個結果,有分別嗎?”反問之際,素珍突然往方才那個喚她“朱姨娘”的侍衛腳上狠狠跺去。
那人眼看她被擒,並沒多防,倒教她得了手,腳上吃痛,悶哼一聲。但權非同沒發話,他也不好還手,和另一名侍衛緊緊守在素珍背後,將其困住。
素珍索性負手於背後,微微睜大眼睛,盯著權非同。
權非同頗有興致地看著一切,也不製止,這時方才緩緩笑問道:“哪裏惹著你了?倒要如此對待我的侍衛?”
“我不爽這個稱呼。”
“哦?是你自願嫁我為妾,他們如此喚你並無錯。”
“聽聞你尚未娶親,憑什麼娶我當小妾?我就不能當你正室大房嗎?”素珍隨口胡說,暗暗打量四周,企圖尋找門路和生機。
權非同卻低笑一聲走近,“膽子真不小,行,你敢嫁,本相敢娶。”
素珍發現和這人鬥嘴鬥智,極其難贏,木三是百無禁忌的,當然,他說過的自是不會作數。
她遂點頭,“行,我嫁,你讓我自由行動吧。”
權非同的唇邊笑意更深,“說到嫁娶,也得要有個來曆、去處才好下聘。你是要本相親自查出你的來曆,還是你自己說?”
事已至此,素珍自然不能和他繼續裝下去了,不說權非同是否看出她是李懷素,但權非同是早就看出她有問題了。她抑住會被他殺掉的恐懼,現在趁著他還有點興致,拖得一時是一時,故作鎮定,問道:“敢問相爺,相爺是從哪裏看出破綻的?”這也確是她的驚疑所在。雖早知權非同不簡單,但還是不無驚訝。
“第一,你和那大丫頭走過來的時候,我雖閉著眼睛,卻注意到一件事——你們兩人中,其中一個微微喘著氣。既已證實最先拿托盤的人是你,那麼,那道喘息聲就是你發出的。那盤子盛滿瓜果和藥,但對一個粗使丫頭來說,分量並不算重,我不認為她會氣喘籲籲。除非,這人不是丫頭。”他盯著她,那漂亮的眼梢將一貫的笑紋拖長,儼然帶上幾分冷峻和寒意。
素珍心房倏地一緊,“單憑這點也不能斷定我不是丫頭,奴婢就一定要力大如牛?奴婢的身體就不能不好嗎?”
“第二,你的手。你手上雖有些薄繭,但少,且柔,那不是幹粗活的手,倒像是拿筆弄劍的手。”權非同摸摸鼻子,笑意慢慢凝住,“還有最後一點,相當有趣。我給你葡萄,你知道為什麼嗎?這樣吧,你猜得出,我放你走;猜不出,就永遠留在這裏好了!但我猜,你一定猜不出。”
經他一提,素珍想起一事:原來,他此前讓她遞手給他,原來不僅是為了嗅藥香,還另有玄機。
永遠留在這裏……這話令她不寒而栗。
“如果我能說出來,你真會放我走?”她盯著他,目光灼灼。
明顯,她不認為他這話具有可信性。
權非同嘖嘖兩聲,“你不試一試嗎?在我說‘不是’之前,你至少有賭一把的機會。”
素珍暗下咬牙,然而她想了好一陣,竟毫無頭緒可言,難道果然被他說中,她必定猜不出來?她自認不笨,可她竟然想不到……
她低頭苦思,正心焦,卻聽得權非同的聲音淡淡傳來,“已給了你半盞茶工夫。別猜了,你猜不出來的,我也不可能有耐心去等這麼久。”
想起他方才便笑她必定猜不出,如今真被他言中。她曾和連玉聯手,在他麵前占過上風,但到底鬥不過他……她一咬下唇,“請相爺再賜教。”
權非同雙眸微微眯起,審視著她,沒有譏誚,也沒有冷漠,卻帶著十分的鋒利。終於,過了片刻,他說道:“給你葡萄是想看你會怎麼吃。你把好的、大的揀出來先吃了,不符合一個丫頭的作風,你原來的生活必定甚好。我不會憑喘息便斷定什麼,但幾種跡象卻足可說明些事情,哪怕你言語、動作裝得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