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本有幾分訕訕,卻在無煙遞過來一錠銀子的當口識趣地閉了口。
素珍奇怪,“她們怎麼過來了?難道是慕容六讓無煙來的?他應該沒有什麼非要無煙過來不可的原因啊,何必讓她涉險。難道說無煙有事來找慕容六?可她怎麼知道他在這裏?按說這行程隱秘……”
她百思難解,一旁的冷血忍不住直翻白眼,“你問問她不就結了?”
素珍哪敢下去和無煙相見?讓連玉知道自己也在這裏可不甚妙。
她悄悄一招冷血,“閃,這裏不能住了。”
冷血瞟了瞟外麵天色,天色已晚,又有風急雨來之勢。
那廂,素珍已衝回屋裏收拾東西去了。
看門外大雨將至,無煙雖好靜,亦嫌房中悶熱,沒有立刻回房,攜湘兒坐下用膳。隨行的三名魏府護衛在鄰桌坐下護衛。
飯菜很快上來,湘兒看無煙握箸不語,眉頭蹙了又蹙,頓時不安,壓低聲音道:“小姐,怎麼了?可是飯菜不合口味,還是心裏有事?我們不是很快就能見到六少了嗎?”
無煙放下筷子,微微苦笑,“你我都被衝動衝昏頭腦,他既是暗中來辦事,還會住驛館這些地方不成?”
湘兒一下煞白了臉色,“那怎麼辦?我們一場跋涉豈非……”
無煙倒不似她這般緊張,低歎一聲,道:“若真要找他,也不是不成,他不在驛館住,嚴相總在的。”
湘兒這才舒了口氣,一拍心口,嗔道:“小姐,你這是要嚇死奴婢嗎?”
無煙搖頭,“隻是,要通過嚴相找他總歸不好。我想,我這次也許是錯了,他來此辦事,我如此打擾,不應該。”
湘兒卻不管這些大道理,正要勸說,卻見無煙目光微微一冷。她一愣,看去,便看到鄰桌兩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這種情形湘兒已司空見慣。無煙美貌,可以說豔冠六宮,此前和那李懷素在酒樓裏見了兩回便遇了兩回登徒子。方才那掌櫃光顧著見錢眼開,這兩個人卻一眼看穿無煙是女兒身了。
這二人一高一瘦,約莫三四十歲年紀,高個男人戴著頂瓜皮帽子,一身寬大錦衣斜斜地垮在身上,他臉大微寬,兩側耳垂有些厚大,雙目倒算得上是炯炯有神,但不知為何卻讓人有種他的一身衣著和他的長相不搭的感覺,也許是他那乍看竟有些僧人慈悲的模樣和淫褻的目光相交,才讓人產生這種不適的怪異之感。
另一名身形瘦長的男子,目光更是陰暗,隱隱透著一絲精明。他斜斜地盯著無煙,低低笑著,渾身散發出一種獵人見到獵物的感覺。
湘兒尚未發作,三名護衛已是神色一凜,站了起來。
“什麼人,竟敢對我家公子不敬!”其中一人大聲喝道。
立下引得客棧裏半數人相看。
那削瘦男子吃吃低笑了好一陣,突然抬頭,“你這人說的什麼話?爺好端端的看你家公子做什麼?莫非你家那位不是公子?”
無煙知這二人有心找碴兒,看對方模樣並非一般紈絝,絕非善類,在上京便罷,此時出門在外,她不願多事,剛要製止眾護衛,哪知那二人出手極快,袖袍一動,數團黑影已迅疾向三名護衛射去。
三人瞬間慘叫起來。
無煙和湘兒一驚,卻見護衛們的掌心各被一根筷子洞穿,鮮血直流,滴得桌麵上到處都是。
客棧頓時亂了,個中有數名膽小的姑娘更是驚叫出聲,那掌櫃早已嚇得簌簌發抖,莫說阻止,自個兒攀在兩名跑堂背後不敢動。
樓內雖有青壯男子,但看這高、瘦二人凶猛殘暴,哪敢上前阻止?
彼時,素珍正和冷血提著包袱出來,擬從二樓窗台翻下去,見此情景,素珍自是不再管曝光與否,一拉冷血便要下去替無煙解圍。
“慢著!”冷血目光一動,一按她的肩膀,止住她。
無煙萬沒想到那高個男人卻是名僧人。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那兩人已攻上來。打鬥中,高個男人的瓜皮帽被一名護衛拂落,隻見他頭上無一絲發,正中更燙有戒疤。那護衛不過方沾到他衣襟,已被他一掌打飛出去,一頭撞到桌上,頭破血濺,歪倒在地,目光驚恐。另兩名護衛的處境好不了多少,也沒見那削瘦男人怎麼動作,他們已被踢翻在地,兩聲悶響響起,教其踩裂胸骨。
眼看那那削瘦男子一袖拂開湘兒,怪笑一聲,便向無煙前襟抓去。一隻裹在紫色濕潤衣袖裏的大手在他手腕骨上重重一彈,顫動之間,水花濺起,在半空中帶出一陣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