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親自走過來下單，滿臉堆笑，“各位客官要點些什麼？本店的特色菜有花雕燜……”
“掌櫃的先慢。”連捷打斷他，看向連玉，“六哥想吃什麼？”
“不貴的不要，貴店的招牌菜每款都來一份。”
素珍心想：你是暴發戶嗎？來一份……怎麼不來一桶？
“要得、要得，這就去做，保證公子滿意。”掌櫃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興高采烈地下去了。
青龍和玄武道：“六少英明。”
連琴、連捷道：“六哥英明。”
雙城忍不住笑了。
連玉瞥向她，“像這樣不好嗎？多笑一笑，心太重怎會快活？”
雙城握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顫，眼圈也微微紅了。
“喝茶，雙城小姐。”白虎熱絡地替她斟茶。
“謝謝虎兒。”
素珍本還因為連玉那俗不可耐的點菜感覺好笑，這時卻再也笑不出來。這些年來，她花盡心思去逗李兆廷笑，今天才發現，從沒有人逗過她笑。
有個人願意逗你笑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看眾人輕聲笑語，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六哥，你說高朝義能牽製住李兆廷嗎？”閑談了一會，連捷問起正事，看來頗有些擔憂。
連琴道：“就是怕製不住，才派嚴相過去。”
素珍一驚，原來嚴韃到岷州去了，李兆廷能應付嗎？
連捷搖頭，“黃天霸的事固然重要，但我說的是以後。”
連琴道：“你想得真遠。”
連玉道：“九弟，你該多向你七哥學習，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成長的過程，高朝義想要往上爬，就必須學習掣肘李兆廷的方法。”
連捷得兄長讚賞，微微一笑，“有嚴相協助，希望此行順利。隻是，若黃天霸果真如奏章所報那樣，那便棘手了。黃大人那裏不好交代，日後怕是有異心了。”
“先用著，時機到了，便將他除掉。”雙城輕聲道。
眾人一訝，卻見連玉頷首，“恰當。”
連捷朝雙城點點頭，也顯見讚賞。
青龍跟隨白虎時日久了，也是個立馬變臉的主兒，“雙城姑娘真真蕙質蘭心。”
“蔡北堂那邊呢？”連琴這回終於長了點心眼，“連續得罪兩名中立派的老家夥，不好辦。”
素珍本在腹誹青龍，聞言也是一凜。
連玉眉心微皺，沒有說話。連玉雖有心整治腐敗，但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是個難題。
這時飯菜陸續上來，連玉道：“先用膳吧。”
眾人齊聲回應。雖出門在外，免去不少繁文縟節，但皇家子弟骨子裏的那種禮數，他們做得不累，素珍看在眼裏卻覺得累，越發覺得和連玉之間的差距不可逾越。
小二端上來陳年花雕燜肘子、翡翠冬瓜盅、青筍煨鴨舌等九道菜，雖不比這裏的人平日用的精致，但總算道道清雅，自釀的黃酒也是甘醇可口。素珍卻沒什麼胃口，突然想起那年和連玉在窯洞的日子，每天酒菜簡陋，竟也香甜。
她想著，不自覺地朝連玉看去，卻見他舉箸夾了塊雞肉放進雙城碗中，“多吃點，你太瘦了。”
笑意在雙城眼角淺淺漾開。
素珍覺得心裏被什麼東西狠狠戳了一下，她低頭扒了兩口飯，又見雙城給連玉夾了塊什麼，“你喜歡吃這個。”
連玉看到她夾的東西，似乎有些意外，好一會，方才謝過，緩緩吃了。
眾人看著，除去連琴笑得很賤，其他人都識趣地吃飯，將笑意藏在眼裏。
素珍握緊箸子，心想：你不是有潔癖嗎？你不是有潔癖嗎……她霍地站起，隔著老遠將一箸肘子肉夾進他碗裏，道：“你也喜歡吃這個。”
連玉抬頭，寒著臉將她夾到碗裏的肘子挑出來，扔到桌上。
眾人一驚。
連玉已甩了箸子，吩咐白虎：“虎兒，讓小二重新盛碗飯過來。李懷素，明兒雨歇你就給我滾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