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春風十裏,不如你(一)(2 / 2)

他一看二樓的慕容景侯和嚴韃,令道:“舅舅保護母後,嚴相,立刻讓人回宮將太醫都帶過來!”

兩人幾乎立下頷首。

連玉招過早在一旁等候的連捷,抱著素珍向大廳屏風後的內堂快步走去。

無煙連忙跟上,連琴亦跟了過去。霍長安一摸懷中隨身攜帶的傷藥,緊跟著躍出戰圈。

冷血大驚,無情三人也是變了臉色,卻被晁晃和青龍、白虎纏住,無論如何都無法脫身。

連欣便要去看懷素,孝安太後卻不允,斥道:“你一個女孩兒家去添什麼亂?”

連欣咬牙,見身旁的顧雙城目光一動,竟似亦要過去,冷笑一聲,道:“我去不了,你也休想去。”

雙城心中一凜,已教連欣扣住手腕。

玄武領著官兵亦進了內堂,如影隨形,將天子所在廂房團團圍守住。

連玉懷裏,素珍早教痛楚和淚水模糊的眼裏,隻看到二樓欄杆處,淡淡看著一切、若有所思的權非同身旁,李兆廷蹙眉,緊盯著不遠處正教連欣捉住的顧雙城。

為什麼,到現在,你也不肯看我一眼……

廂房裏,被連玉輕輕放到床上,素珍強撐著一口氣,不敢昏死過去,眼角餘光隻見站了半屋子的人,汗濕的額際被人輕輕撫過,對上的是連玉幽沉的目光。

“李懷素,不會有事的,不要害怕,朕在這裏。朕貴為天子,身上福分必可佑你平安。”

這當口,連琴已問桂香樓的人拿來剪刀。

“不要……”素珍喃喃低語,卻啞得根本說不出來。

誰也無法聽清她在說什麼吧。

疼痛外,還有對生死的恐懼、命運再也無法自主的慟悲。哀傷直如潮水,將她湮沒。

連玉緊緊擰著眉頭,陰鷙眸中帶著一縷並不協調的溫柔。

素珍突然想起,方才他下令將鎮南王妃捉住時眼中劃過的狠色,宛似她隻要真有任何不測,他會將王妃殺了給她陪葬一般。又想起他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心計城府,這種隱而不發的張力,讓她從骨子裏滲出的恐懼都在慢慢減退,可那股即將被揭盅的悲哀卻越發纏綿。

她的路,再也無法走下去了。

淚珠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裏滑出,卻虛弱得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連玉眸光暗得似乎能榨出墨來,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旁邊,連捷卻是眉頭緊皺,低聲道:“六哥,事不宜遲,臣弟立刻替他仔細一查傷勢,看是現下拔刀還是等太醫過來。若刀子壓著心脈,必須現下就要拔出來……可我手中無藥止血,僅靠點穴、包紮來減緩血流速度,不行。”

他說著,微微咬牙。

連玉神色既沉。

霍長安是武將,曾受過極重的傷,舊患雖早已痊愈,但軍人的警覺讓他一直隨身攜帶著外敷內服的療傷好藥。見狀,立刻將懷中瓷瓶掏出,擲了過去。

“謝了,朕再欠你一個人情。”連玉伸出二指,立刻將藥挾過。

另一邊,連琴將以方才以火燙煨過的剪子遞給連捷……

素珍渾身仿佛也被那火燙過,雖咬緊牙關,卻驚恐得簌簌發抖。他們要將她的衣服剪開,此刻,她就像那刀俎上的魚……

她甚至再也尋不著連玉那可讓人鎮定的眼睛,因他已換了位置,改坐到床上,扶她坐起枕到他胸膛上,支撐著她所有體重,好方便連捷施展。她無法看到他任何神色……

當那位謙謙七王爺眼中閃過端肅和醫者獨有的犀利之色,握著剪子往她匕首四周的衣衫剪去,她驚惶之下,竟直起身子大叫一聲,昏厥了過去。

連玉肌肉一繃,將她緊緊扶著,卻亦隨即在連捷的剪子巋然跌地和房中眾人的驚呼聲中,心頭一震,死死盯著她衣下肌膚和那不可告人之秘。

饒是他自小便經曆千萬,再險峻的境況亦可處變不驚,此時也呼吸一粗,手指彎曲,攥緊了她襟衣,更莫說霍長安幾個。連琴更是一臉漲紅,看得眼珠子都凸了。

他恍如夢初醒,眸光一暗,一掌將半俯在床邊、光潔額上細碎汗珠微布的連捷打翻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