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看上去似乎並不複雜,但實際上又比任何一宗奇案都要複雜,複雜在這背後的政治風雲。
素珍讓老仆將莫愁帶過來,向她了解案發經過。冷血等人守在一旁,凝神傾聽。
莫愁已淨了身,換了衣,隻是臉上多處淤傷,眼角眉梢染滿風塵滄意,容光早不複往日。她看著素珍,愧疚一笑。短短數日間,於她,人世變化,滄海桑田。忽然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素珍見狀,低低一歎,不由伸手覆上她的手,輕輕一拍,以示安慰。
“李懷素,你傻呀,怎麼接下這案子……”
這時,一聲嬌斥從外傳來,一個人風風火火地躥了進來,卻隨之愣然道:“你們這是……”
素珍一看,乖乖,連欣這小祖宗怎麼來了!
連欣已是柳眉一豎,冷冷盯著莫愁,“小賤人,你想勾.引李懷素?!”
莫愁苦笑。
素珍看連欣惡狠狠地罵著便要上前推搡莫愁,立下起來將她拉開,喝道:“連小欣,你再胡鬧,我便將你趕出去!還是你想乖乖坐著看懷素做事?”
連欣正要回吼回去,手心驟然一暖,卻是被素珍拉著坐到“他”身旁。她心頭一跳,隻覺力氣都有些使不上了,心想:一會兒再跟那勾.欄院的小妖.精算賬!
眼珠一骨碌,她又看到坐在一旁的無情,想起他斬斷過她的頭發,朝他齜齜牙,罵道:“死瘸子!”
無情不比素珍,素珍還會和連欣對著幹,無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哼也不哼一聲,完全當她是透明的。
連欣惱怒,但見素珍眼含警告地看著她,嘟了嘟嘴,心道:暫時放過你這死瘸子,轉念一想,又將自己的凳子拖到素珍和莫愁的位子之間,挑眉看著莫愁。
素珍亦看向莫愁,目光堅定,道:“莫愁,案情重組,開始吧。”
卻說那天晚上,謝生和莫生回家,那謝生爹娘氣不打一處來,在門外便將二人劈頭蓋臉一頓好打,死活不讓莫愁進屋。
鄰人豈能不出來看熱鬧?鬧到後來,這鄰裏指指點點,謝生爹娘臉上擱不住,回了屋,隻將二人關在屋外。
莫愁和謝生合計,她手上還有些姐妹們給的銀子,不如先到外麵租間房舍住下,再想法求得他爹娘同意。
謝生此時也別無他法,隻得承了。
兩人方要離開,那桂香樓的姑娘白荷竟尋了過來,央莫愁回去一趟,說是那客人過了來,見不到莫愁,此刻正留難嫵娘和樓裏姐妹,若莫愁不回去磕頭認錯,一場打罵隻怕免不了。
白荷一亮那客人的身份,莫愁亦是大吃一驚。
對方竟是大魏鎮南王世子裴奉機。
莫愁一咬牙,決定回去。
謝生不肯,怒道:“你既已離開,便和那種地方再無瓜葛,回去豈非送羊入虎口?”
莫愁苦笑道:“在你看來,桂香樓是那種地方,但那畢竟是我生身之地,我不能連累了姐妹們。我還是那句,必不負你。”
她仍是隨白荷離開。
謝生咬咬牙,亦跟了過去。
裴奉機嫌桂香樓吵鬧,嫵娘將酒席設在自己的宅院裏,讓樓裏另兩名與莫愁齊名的花.魁白荷和畫眉侍候。
莫愁回得去,隻見屋中數名男子侍立,桌上佳肴美酒,裴奉機在冷冷獨酌,地上跪著嫵娘和畫眉,瑟縮發抖。
莫愁跪下斟茶認錯,裴奉機卻並不接,挑眉一笑,瞥向身旁侍衛。
兩名侍衛立下將站在門口怒恨張望卻又什麼都不能做的謝生抓起來。
莫愁大驚,問了一句:“你要做什麼?”
裴奉機也不答話,抽出腰間長劍,一捅捅進謝生心口。
這一下刺得其實不深,但利刃沒入骨肉的聲音卻教人恐懼。謝生眼眸大睜,低頭愣愣盯著自己那血水汩汩而出的心胸,渾身發抖。
裴奉機一看便笑,“喲,想必你也明白,此前嫵娘打你,不過是恐嚇,到底不敢對你真下狠手,鬧出人命來,她也不好營生。本世子卻不一樣,我殺你,便像殺一隻蟻,若你現下立刻滾出這裏,本世子還能放你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