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名一直都沒有給任小茴打電話,從一開始深深思念的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變平淡。
這不是說忘了,而是知道她最終是要回來,板上定釘的事情再多花心思那就是沒事兒找事兒了。
他可以多想想任小茴回來之後的事情。
這樣一想,齊名覺得幸福極了,他最喜歡想這樣的事。
紅玉走進書店的時候齊名正癡癡的幻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你好,齊名。”
紅玉一聲禮貌的招呼令齊名身子一怔,回神才收盡思緒。
“你好。”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麵,但卻是第一次講話,多少有些陌生。
紅玉輕輕笑了笑,環視書店,最後才將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身上。
“任小茴呢?”她問得很有禮貌。
“她出去了。”齊名回答得很認真。
“正好。”紅玉坐下說,“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聊聊。”
齊名已經猜到紅玉此次前來的目的,無疑是多此一舉,其實她不必來他也會這樣做。
“關於司徒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小茴。”紅玉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也許按照你的為人應該不會告訴她,但我還是不敢對自己保證,畢竟日後的生活還很長,不小心說漏嘴的事情常有發生。”
“你來,就是為這事。”齊名輕輕笑了笑。
據消息稱,司徒格父親挪用公款一事證據確鑿,他還未將自己的父親救出卻也惹來牢獄之災。之前被突然爆出他找人做偽證的事情也已查證,法院幾次的審理終於畫上句號。因涉及的案件較多,情節嚴重,他於昨天入獄,此後將過上七年的牢獄生活。
雖然對這件事情也略知一二,但不是齊名所管的事情,他一滴心思也不願花費。
紅玉又看了書店幾眼,悵然若失的說,希望她能生活快樂。
她說完便起身走了。
齊名想起了司徒槿,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樣了?好像有幾天沒見到她了。
他望向店外,剛入夏的陽光落入店內,粒粒塵埃在光線裏曼舞。
任小茴已經離開一個月零一天了,也不知她現在在哪裏,心情有沒有好一些,千萬別忘了回來還要發工錢。
有時候齊名覺得厭了,每天一早來西街開門,像個娘們兒似的在店裏坐一天。這一天的時間是漫長的,往往都是靠任小茴的大圓臉來度過。
他時常都在咬牙做決定,等任小茴回來,他媽的別想有好臉色看。
像往常一樣到時間關店門,正往回走卻見到司徒槿坐在牆邊,雙臂抱膝,抬頭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
齊名還是愣住了,敢情這孩子一直都躲在這裏?他那一顆善良的心再次柔軟起來,正準備朝她走去卻見她忽的從地上站起來,直接撲到自己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齊名,我好怕。”
齊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明知故問道,怎麼了?
“我爸,和,和我,我哥。”司徒槿一邊哭一邊說,“都,都坐牢了。”
齊名想到了上午才來找過自己的紅玉,司徒槿往後的生活應該不會太艱難。
又過了許久,司徒槿的情緒才稍微平息一些,紅腫的雙眼布滿血絲,人也安靜了很多。她抬起雙眼,目光堅定,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靜靜的說,我一定要好好學學考上好的大學,我還要學法律,還給我爸和我哥一個公道。
司徒槿突然的堅定與成熟令齊名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欣慰。
有的人總是在一瞬間就能長大,而有的人卻要撞得頭破血流才開始慢慢成長。
齊名打算帶司徒槿去吃東西,卻不料她說要回去照顧媽媽。
看著她堅強離去的背影,齊名在想,如果任小茴有司徒槿一半的覺悟,現在是不是就該是他孩子的媽了?
隻可惜,那個女人的大腦構造先天不足後天生鏽,即便是要重組也得花費不少的人力物力和精力。
齊名決定給任小茴打電話,憑什麼要他在這個沒生意的書店裏苦苦度日,憑什麼她任小茴就可以出去肆意瀟灑,憑什麼每次都是他默默地漫無邊際的等待下去。
她還要走,休想!
接到齊名電話的時候任小茴與孫旭正在一家蒙古包做客,喝酒吃肉。
是夜,還是內蒙古大草原上的黑夜。
繁星在高高的夜空好似叫人走進了萬花筒,璀璨迷離。入夏的清風吹動著綠草,穿越褲角。放遠望去,草原上搭建的白色蒙古包也如一朵朵小白花,低調盛開。
“房東來催上個月的水電費了。”齊名如是說。
他說得坦蕩蕩,還好是千裏傳音,要不然早在聽到任小茴一聲“喂”就死翹翹了。
他想念著她,這份想念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洶湧,隻差奮不顧身的從電話這頭爬到另一頭。
任小茴對著電話半天沒有說話,她想起了很多快要忘記的事。
她記得齊名曾摟著蘇靜的小蠻腰說要給她假扮男友,她記得自己挽著齊名的胳膊在他父母麵前裝恩愛,她記得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他說愛她。
這些日子跟著孫旭行走,從春末的爛漫百花走到初夏的嫩葉變綠,看著一路的風景都在順應大自然的變化,它們似乎並沒有過多的追究成熟的綠葉是不是還比不上凋謝的花朵。
這讓任小茴也時常在想,如果當初去相親的不是司徒格,如果不是跟司徒格結婚,如果也不是跟司徒格離婚,她會看到一直呆在自己身邊的齊名嗎?
她會學會從一朵花謝之後去尋找一片綠葉的美嗎?
她發現,不會。
她依舊會抱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等待下一個季節的花開,追求夢幻般的愛情,根本看不見齊名的存在。
其實,隻要學會發現,處處都是美。
我們應該感謝花朵的凋零帶來了綠葉的盛世,綠葉的枯萎帶來了樹枝的堅強,暴風雨雪過後,花開依舊,四季輪回。
也是現在她才想明白,她得感謝司徒格,要不是他一手把他給她創造的那個夢打破,她永遠也不會明白真正相伴終生的人是要經得起歲月的沉澱和年華的蒼老。
“齊名。”任小茴艱難的叫出他的名字。
她覺得這個名字好似塵封了很多年,再次從喉嚨發出來的時候會令她哽咽。
“我很想你。”任小茴說完掛斷電話,捂著胸口緩緩蹲下。
她站不穩,心沉得厲害。
深夜的寒氣已經漸漸在草尖上形成濕濕的露氣,再不多久便會凝成露珠,待到次日再被陽光蒸發掉。
齊名看著長達一分零六秒的通話記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繼而笑出了聲,後來幹脆倒在沙發上揚腿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