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周落,諸侯旺,春秋始。
天子弱,諸侯王,戰國時。
列國兼並,三家分晉,田氏代齊,爭雄國七。
七者不過齊、楚、燕、韓、趙、魏、秦而已。
如今已是魏王圉二十九年。
這裏是距離魏國都城大梁城最近的一處森林。一少年於叢林中穿梭,一路朝著樹林深處行去,他的行動如流水般順暢,若不細看難以想象這竟然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
這少年姓名葉煜,已在這附近住了好些年,森林外層熟的更自己家一樣,隻是深處凶獸眾多,今年來武藝小有所成後方敢進入。
葉煜雖隻有舞象之年但已經練出了一副不錯的身手,不過他學的可不止是空手的功夫,還有武器。
他身後背著一柄款式平常的青銅長劍,從一些細節中可以窺見這把劍已經有些年頭了,不過劍刃卻依舊鋒利。他的後腰橫著一把做工粗簡的鐵製短環首刀,這款式和材料在當下都算是少見,大約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這把由尋常工匠打出來的刀著實算不上好看,細細看去還有些凹凸。
若是旁人這幅打扮,多半看起來是個凶惡不好惹的角色,但是他卻不一樣。
一身青衣翩翩而立,穿梭時帶起一些花瓣和樹葉,飄落在身上,遠遠看著他的身形就似女子般長身玉立,配上這樣的場景更是美不勝收,而近看,便更是被那一副麵容奪了目光,縱是注意到了他身後背著的凶器也不會有任何的膽怯和驚慌。
忽的,一陣風自耳畔吹過,葉煜眉頭一皺停了下來,豎起耳朵傾聽
。
習武之人五官敏銳,他從前隻覺得那是話本小說中誇張了,心想就算真的敏銳也敏銳不到哪兒去,然而直至今日他也有了武藝傍身,方知曉小說當真是源自於生活。
“又有人出事了。”葉煜喃到,不做多想,當即改變了方向,順著聲源趕去。
尚未趕到地點,葉煜就聽見來自林深處的野熊的吼聲,臉色一變,腳下的速度更快。
腳上的速度快了,腦子轉得也不慢,他已經開始計算著怎麼從熊口下救人了。熊的體積是大,可是身形卻也堪稱靈活,而且攻擊力高,持久戰有點懸,最好是出其不意,然後一鼓作氣了結了那熊。不然正麵對上熊嘴熊爪,運氣好點隻傷到點胳膊,運氣差點的一個人活生生地被咬斷的事都有。
又向前行了百步,葉煜終於趕到了現場,匆匆掃了眼,見到是個紅衣男子癱坐在地,一隻黑熊揮舞著大掌作勢要拍下去。
他連忙從爬上一棵樹,又找準時機從樹椏跳下,準確地將短刀從後刺入那毫無防備的黑熊的脖子,他的武器算不上是削鐵如泥,不過“狠準快”三個字足以彌補這一點了。
一擊雖中,但是黑熊卻沒有立刻死去,作為森林一霸它揮著自己的熊掌胡亂抓著,顯然那一擊讓它吃了不小的苦頭,而在此時,早有準備的葉煜已然從他背上跳開,約兩米高的黑熊怒吼一聲,它的吼叫聲並不尖銳,可是卻足以震懾住常人。吼出了自己的痛苦過後,黑熊顧不得剛才的獵物了,滿眼都是這個傷了它的人,發了狠似地向他襲去。
兔子急了尚能咬人,更何況這林中凶獸。
黑熊銳利的爪子在斑駁的光影下好似冒著寒光,看起來比葉煜身上粗糙武器鋒利多了。
但是葉煜並沒有半分膽怯,他借著地形和靈巧的身手躲開了來自黑熊的攻擊。他有著很多與野獸搏鬥的經驗,故而與受傷的黑熊周旋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被抓到個衣角。
葉煜一邊閃避,一邊觀察著黑熊,終於與他抓住黑熊一個疼痛分神的契機,再度貫徹“快準狠”三個字,將青銅劍刺入熊的心髒,接著也不等攻擊生效,立刻脫手,雙腳一踏,一個後翻,再退了好一段距離,堪堪喘息了幾口氣,恢複了點體力,又從靴間抽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繞開了黑熊劇痛與恐懼之下毫無章法地揮爪,依次紮瞎了黑熊的雙眼。
就算是皮糙肉厚,生命力頑強,但是受到多處致命傷的黑熊仍舊成了強弩之末,這個龐然大物一下子倒在地上無法行動,它掙紮著試圖起身與敵人決一死戰,但可惜他隻能張著一嘴尖牙空嚎,便是這樣他也仍然怒吼了約一炷香了時間才沒了聲息。
和眾多野獸打過照麵的葉煜不敢大意,遠遠地試探幾番,又補了幾刀見它的確是死了,才徹底鬆了口氣。
“你沒事吧?”將刀劍均收入鞘後,他回到最初與黑熊遇到的地方,看向之前被黑熊襲擊的人。
那是一個中年男子,還算是相貌堂堂,身材稍微有些發福,雖是驚魂未定、發冠歪斜、癱坐在地、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但也掩不了那通身的氣派。他一身紅衣華貴精致,不過這在幾千年之後來的葉煜眼中,隻能說是做工不錯罷了,因而他隻猜測這是個尋常富貴人家,大約還有些權勢。
這人被野獸盯上,保不齊就是那耀眼的紅衣的緣故,不顧魏國上崇尚火德,穿著紅衣的人到處都是,他也說不了什麼。
葉煜仔細地打量著他,注意到他身上隻是有幾處擦傷,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又對上那人目光,發現此人眼中並不全是驚慌,還有驚豔
。
是的,驚豔。
這目光他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但他十分厭惡。
葉煜此人無論是從心還是身都是純漢子,怎奈何此生竟長了一副女子相。若是簡單的男生女相也就罷了,偏偏他的相貌比普通女子更甚,到了能令天下大部分女子都感到自慚形穢的地步,如此一來,他怎麼會不厭惡?
見多了便也習慣了,微微皺眉之後,他便無視了那人的目光,隻是走到那人跟前蹲了下來,問道:“可是崴了腳?”他注意到此人右腳的樣子有點不太對。
那人本來看到葉煜的麵貌,心說自己活了四十餘年第一次見到如此明豔動人、國色天香的女子,又值危機已經解除,不由得冒出了點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