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換下了僧衣的端木歸,頭上冒出了細密的發,重新融入人群,得道高僧有了人間煙火氣。
沒有了佛光的壓製,某人就像是脫韁的野馬,猖狂的不行,成天搞事。好在他隻是人的執念,是一團沒有實體的心魔,又不能離本體太遠,也隻能乖乖地縮在端木宅子裏,神出鬼沒以嚇人為樂。
剛開始還大驚小怪的端木家眾人,對這樣一個跟少主長的一模一樣,性格卻南轅北轍的怪胎,也漸漸習以為常。
“小美人兒,你什麼時候殺了他,讓我帶你去看花花世界?”
某人倒掛在吊燈上,伸長脖子,朝沙發上的於妗親過去。
於妗二話不說,操起桃木劍,就朝他劈去。
可惜心魔沒有實體,就是驅邪的桃木劍,也捅不死他。
於妗表示很心塞。
眼前的黑影仿佛看不到在他身上戳來戳去的桃木劍,反而步步緊逼,一臉憂傷:“我對你情深似海,心比金堅,你卻總想著殺我,你這個無情無義狠心的女人,啊……我的心好痛。”
“孽障。”
一聲冷冽的嗬斥,從外麵傳來。
正唱作俱佳的某人,被突如其來的壓製掀翻在地,本還深情滿滿的臉上神情一變,煞氣橫生。
纖長的身影,擋在了一臉鬱悶的於妗麵前。
“又是你,我遲早要殺了你。”
黑影站起來,渾身煞氣暴漲,不甘地放下狠話後,如一陣風,瞬間消失不見。
不是他慫,實在是他一個心魔,站在本體麵前就會被壓製的死死的,連喘氣都不均勻。
他憤憤的想,遲早有一天,他要奪回這具身體,翻身為主。
於妗收起桃木劍,抬頭盯著這個熟悉的背影,高大挺拔。
他似乎又長高了,自己頭頂隻到他肩膀。
嘖嘖……這該死的身高差。
正想著,他已經回過身來,手心溫熱,未執劍的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耳邊傳來他特有的清潤嗓音:“跟我來。”
說著,帶著她就往外走。
於妗就這麼隨著他的腳步,繞過花園風水池,轉個幾個走廊,在不少期待的目光下,走進了一間新修繕好的房間。
房間裏,四麵牆上,是巨大的顯示屏,正輪流放著畫麵。
上千幅畫作,有長楓從小到大的畫像,從牙牙學語的嬰孩,再到粉雕玉琢的孩童,直至風華正茂的少年。
這些,都是兒子的成長軌跡。
“長熙二十八年,你嫁給了我,入國師府,成為我的夫人,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濃厚,傳為佳話。
長熙三十年,那年長楓出生,當時藩王謀逆,京城不太平,國師府有細作潛入,到處襲擊。生他時你險象環生,險些沒有撐過來,好在一切順利。”
端木歸從顯示屏上收回目光,望著她,目光滿含憐惜:“國師府明刀暗箭不斷,再聲名顯赫、位高權重,也不及一家人平平安安要緊。直至太子順利繼位,我們終於能離開朝堂,做個隱世閑人。”
於妗心中微動,哪怕隻是渺渺幾句,也能感受到當時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