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慫(1 / 3)

楓城市第一實驗中學。

這個年代的學校,已經不再刻板,青春的校園裏到處洋溢著年輕荷爾蒙味道。女生會在寬大的校服下穿上時下很流行的緊身T恤,有發育完美的女生,已經能在拉鏈下,看到白暫的線條。

淩睿澕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低頭做著厚厚的習題冊,窗外的嘈雜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他不是書呆子,但是大部分時間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他從踏進校門的一刻起,就是被教師重點培養。

小學到初中——直升;初中到高中——免考;永遠的第一,才是他的人生。

鹿灝從操場回來,長長細細的腿在田徑褲裝下,正閃著因為運動後才有的光澤。班裏的同學都應該回宿舍去了,教室裏隻有淩睿澕還在埋頭做著作業。

“你還不回家?”她看到他,不屑地撇了嘴,“我作業還沒有好,你的好了麼?”

她是屬於長得好看的那類女生,因為又是長跑運動員,那雙修長勻稱的腿是很多女孩子羨慕嫉妒恨的緣由,在這個班級、甚至是這個學校,她沒有什麼朋友,似乎也就是那個長得人高馬大,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體育老師喜歡她一點,其餘的都是不招待見。

淩睿澕看了她一眼,就把習題冊遞了過去,“其實,這些不難……如果你不會,我可以講給你聽。”

“不用。”她回答的幹脆又果斷,跟在田徑場上聽到發令槍衝出起跑線一樣,“你是尖子生,我就是到學校來墊底,完成特長生招生指標的。”她揚起好看的下巴,笑得自嘲。

淩睿澕跟其他女生基本不說話,可卻能跟她說上幾句,按理說兩個人不是在一個層次,或許,對於漂亮點的女生,縱然是書呆子,也會有所想法。

鹿灝把本子、習題冊都裝進了書包,“我回去了,下星期一還你。”她話音才落,就隻留了一陣風,把淩睿澕吹的有些呆。

淩睿澕看看那個遠去的背影,揉揉自己發酸的鼻子,還要回宿舍收拾自己的衣服和書,父母因為公司有突發情況,不能過來接自己,讓自己坐車回家。走出學校的大門,天已經黑了,他要穿過那條小巷子才能去做地鐵或輕軌。因為下雨,天氣是更陰冷著,路上行人極少,淩睿澕打著傘,朝深處走去。一些說話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放開我!”

“鹿灝是吧?”一個高大,卻是一臉青春痘的男孩子直接捏住了她的手腕,笑得輕薄,“想跟你交個朋友。”

“我不認識你。”鹿灝的聲音帶著慌張、還有顫抖,“你讓開!”

“做了朋友,我們就認識了。”堵著他的男孩如果臉上沒有那些礙眼的【豆子】,並不難看,至少他五官的輪廓看起來很帥氣,“我叫時懿,時間的時,那個懿字,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讓開!!”鹿灝可以跑得很快,但她不是打架的高手,而且逃跑的路線早已是被另外幾個人堵死。

淩睿澕已經走近了,他遲疑著緩下了腳步,往時懿和鹿灝站得的地方多看了幾眼。

另外幾個人大概也是看到了這個【不速之客】,圍了上來,“不要多管閑事,滾!”

淩睿澕是看到了,而且是看清清楚楚,出於人的本能,他想大呼一聲——放開她!但在電光火石間,【保送】的兩個字,彈在了自己的腦子中,正當對麵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時候,他用傘遮住了自己的視線。

鹿灝當然也看到了背著大書包,手裏還捧著一疊書的淩睿澕,她看到了安全、還有希望,正想開口呼喊時,卻看到淩睿澕用力抿了一下嘴唇,低著頭,假裝著視而不見、若無其事,離開了巷子。

鹿灝的人已經被時懿抵在了牆麵上,他已經湊過了臉,要來吻鹿灝。旁邊傳來了起哄的聲音,是另外幾個人發出猥瑣的笑還有嘲諷,“懿哥,要不把她綁酒店去吧,這裏還是會有人走過的。”

這個時間點,學校的老師都應該已經全離開學校了,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鹿灝扭動著自己的身體,躲閃著時懿。

見得不了手,時懿火了,甩手就把鹿灝掃到地上,沉悶的聲音是鹿灝重重摔在水泥上的碰撞。鑽心的疼痛令她滿眼是淚水,她摸到了被時懿扔在地上的書包,已經顧不得多想了,她拚盡全身的力量,就如最後的衝刺一般,把書包舉過頭頂,向時懿砸去。

這一下,是又準又狠,時懿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到了腦袋一陣眩暈,眼角有熱熱的液體流著,肯定是出血了。旁邊的幾個人驚叫著,鹿灝知道現在有機會逃跑,她不顧渾身的痛和酸麻,站了起來,發揮著她的優勢,很快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

淩睿澕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不顧自己的衣服被雨淋濕,哆嗦著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是那無助的眼神,投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一夜——噩夢纏身。

若幹年後,楓城勞動保障局仲裁處。

淩睿澕知道這回自己是遇上了無賴+刺頭,由於分工廠內人事的一個小失誤,被勒令辭退的員工直接一紙訴狀,把公司告上了勞動仲裁,才過十二點,他來到了仲裁廳外。上午的冬雨已經停了,氣溫反而是降了幾度,紮骨的西北風吹得淩睿澕不覺有些冷。

手機上是一個未接來電,杜小度的電話。他瞄了一眼,沒有回撥過去,從小學到大學再到現在,杜小度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出現在他的生活半徑中。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為,她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從來沒有承認過。

手機又響了,還是杜小度。淩睿澕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有事麼?”

“睿澕,我剛才去公司找你,他們碩嶧毓斯Υ�怵蠢投�仲裁了,我現在過來。”

“不用了,隻是雙方調解,你不要過來。”他對她的語氣,永遠是不溫、不火,正如對她的態度一樣:不喜歡、當然也不討厭。

“睿澕,這種小事情,你讓助手來就可以了。”杜小度換了語氣,“何必你親自出麵。”

“我是法人。是第一責任人。”淩睿澕看了一眼遠外,一個身影似乎有些熟悉,想細看一下,身影卻又消失了。心中湧上了莫名的失望,卻在失望過後,又怪怪的燃起了——希望。

“要開庭了,你不要過來了。”他還有些惱,隻想快點掛了電話,“就這樣。”

仲裁廳靜靜地,對方應該還沒有來。門外開始有了說話聲,其中有個女人的聲音,讓淩睿澕質疑了起來,這個聲音是在自已的記憶中,不曾被淡忘。

他的手居然微微地顫抖,人也繃著緊張,雙眼望著門外,等待門被推開的一刻。

女人說話的聲音低了下去,隨後又揚了起來,“對於當事人的合法權益,我們肯定是要保護的,當事人的請求,我是會去主張的。”

門被推開了,一隻骨感的手,映入了淩睿澕的眼簾,順著那隻手往上,是一張熟悉的臉——鹿灝。她,沒有任何的改變,清瘦、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隻是原來的運動衣褲,換成了身上淺色的西裝。

進門的鹿灝當然也是看到了淩睿澕,臉上掠過兩秒鍾的驚訝後,恢複了平靜,她沒有想到,他會替人事經理出庭,來處理這個糾紛。

生活確實狗血,同窗多年後重逢,居然是對薄公堂。

淩睿澕故作輕鬆聳了肩後,說到外麵打個電話。

“十分鍾後,開庭,請不要遲到。”工作人員客氣著提醒淩睿澕。

他沒有接工作人員的話,隻是多看了一眼坐在那兒的鹿灝,走了出去,再回到室內時,鹿灝已經攤開了文件夾裏的卷宗,“可以開始了麼?”

鹿灝開始了自己的陳述,在這個時候,對於鹿灝陳述的內容,他已經不想去細聽。索性把自己靠在椅背,看著她的臉。

“淩先生,這份所謂的《放棄社保》的證明,本來就是沒有法律效益的,我堅持當事人的主張。”

淩睿澕聽了這個【淩先生】的稱呼,有些哭笑不得,他用手指輕輕彈了桌麵後,“至於賠償,我最多承擔12個月的,他是【無理取鬧】。”

“但你們確實是沒有去履行勞動法。”鹿灝是占理的一方,調解到最後,雙方各讓一步——淩睿澕同意賠付14個月的金額。

在調解書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後,鹿灝就站了起來,“以後的手續,我會讓我的當事人來辦理的。”

“好,鹿律師。那我們會跟你聯係的。”工作人員收好卷宗,“我還有個案子,先走了。”

調解室就留下了淩睿澕和鹿灝,空氣的味道很尷尬。

鹿灝走到門邊,“現在的打工者,已經不是法盲了,他們懂得用法律武器為自己維權。萬一上了企業黑名單,對公司沒有好處。”

“謝謝,鹿……律師。”淩睿澕垂下了手,“沒有想到……”

“再見。”鹿灝的速度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淩睿澕隨後也跟了出去,遠遠的看著她坐上了TAXI,他心裏升騰著熟悉的感覺——在那一年,看著他在操場上跑眇的時候,就有了。

他回了公司,卻見杜小度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你怎麼來了?”

“我下午陪阿姨去美容院了,現在過來,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杜小度這麼多年來,到是死心塌地的盯著自己,但淩睿澕對她,永遠是不喜歡、也不討厭。

“我有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我現在要跟人事部開個會議,小度,你回家吧。”

“我等你,在這裏……”杜小度的不悅,隻會壓在心裏,她不會放在臉上,她笑著,等淩睿澕同意。

“你回家吧,我明天跟你吃晚飯。”淩睿澕的腦子裏,是鹿灝的背影,“可以麼?”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杜小度不能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