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一張滿是褶子的黑麻子臉在義莊層層白紗中格外嚇人,他還麵無表情的木然說道:“是後腦的砸傷,一擊斃命,這些傷口,或許是死後造成的。”
“鞭屍啊?好重的口味……”老師爺望著屍體身上的許多鞭痕,拍著胸口幽幽道。
趙大人沉思一陣,說道:“好吧,那盡快查明他的身份,讓死者早日入土為安吧。至於凶手,細細盤查……唔,一時也不能解決問題。慢慢查明吧,好了,天色不早了,本官回家了。”
說完,不顧二人回話便以飛速離開了義莊,老陳擰眉不解,以為是自己嚇到了這個年輕的趙大人,有點自責。
師爺解釋道:“大人昨夜忙著清月底的案例熬了一宿,怕是想夫人了吧。”
老陳恍悟:“誰家夫人這麼美,不得防著外人呢?我也能理解。”
師爺撫著胡子心道,趙大人哪裏是防著別人,他是防著自家夫人趁他不在紅杏出牆吧?反正趙大人看誰都像奸夫。
“聽說是杭州的吳公子又上門了,非要見夫人一麵,鬧得滿城風雨。但是遇上了趙大人,嘖嘖……夫人長得多好看,可嫁了他,那得是幾輩子的厄運啊……”
誰不知道,趙大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甚至眼角眉梢有些溫柔之意,看似什麼都不在意的安樂模樣,實際上脾氣特別臭,像個一點就炸的炮仗,而他的底線就是自家貌美出眾的夫人。
誰不知道趙大人對夫人的癡戀,那是三句不離夫人,辦案公事都想著夫人,恨不得天天將夫人帶在身邊,可自己又別扭,夫人真的來了又不願意說話了。
雖然趙夫人是個男子,可蘇州有一個傳聞,趙夫人貌美如花,比之江南第一美人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引得無數人踏破門檻豪擲千金也求見他一麵,其中不論男女。同樣無數男女感歎,趙淮景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不,應當是幾輩子積的福,才能娶到這麼一個大美人。
但這樣一個高冷如冰山,永遠活在傳聞中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絕色大美人卻隻對趙大人小鳥依人百依百順,趙大人的禦妻有道,在蘇州是出了名的。
可事實和傳聞總有出入。
趙大人急急忙忙跑回家,進門前,腳步停頓下來,整理下衣領官帽,側首問,“趙叔,我的儀容沒亂吧?”
趙叔無奈回道:“少爺,沒亂沒亂,自己家何必這麼緊張,你這麼好看,夫人定會喜歡你的。”
趙大人心滿意足地笑了,但低頭一看門檻,笑容瞬間凝結。
趙叔趕緊解釋道:“吳公子來過了,無意中就……給賠了十倍修門錢,還有……還有修牆的錢……”
“又是姓吳那小子!我就知道他還會來,上次被打臉還不夠嗎?不要臉!還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趙大人鼓著臉,憤怒罵道。
趙叔一臉寬容,繼續道:“夫人看他態度誠懇,就原諒他無意中壞了門檻了……”
趙大人整個人都不好了,抓狂道:“你說什麼!夫人他竟出來見這野小子!”
趙叔縮了縮脖子,勸道:“少爺,你也別老凶夫人,都是外麵那些野男人來騷擾夫人,夫人又不願意,你老這樣,老婆得跑了……”
自小便最受不了趙叔的絮絮叨叨,趙大人聽著就耳朵疼,擺手表示沒計較沒生氣,又問道:“知道了知道了,趙叔你看著辦吧,趕緊把門檻修好了。對了,夫人吃飯了嗎?去哪了,怎麼沒見著人呢?夫人,夫人!”
遠遠的喊上幾聲,趙大人邊進屋邊左顧右盼的瞅著,也沒見著人回答,趙叔則欣慰地說:“你懂事就好,好不容易有個人忍了你的脾氣跟你一塊過日子,你得對他好點……”
趙大人:“……”
一盞茶功夫後,趙叔道:“夫人抱著貓出去街上走走,消消食。”
趙大人登時臉色不好了,噘嘴道:“我每天忙裏忙外的,他還出去玩,也不來給我送口吃的!他對我還沒有一隻貓好!夫人的心總是捂不熱,真是要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這般一來趙叔又得訓上趙大人一頓了,苦口婆心的勸著趙大人不能當了官就欺負老婆,能有個老婆多不容易,貶低趙大人以抬高夫人雲雲。
趙大人聽得沒脾氣了,才能吃上一頓熱飯,熱過的晚飯,他夫人吃剩下的。
趙大人心裏特別委屈,其實趙叔你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個人是夫人吧?你那麼疼他都不疼我了!!萬分悲憤的啃了一整隻雞,趙叔告訴他,這是夫人特意讓廚房給他做的,補身子。
趙大人一開始很開心,而後反應過來,“夫人待我真好……對了,吃雞補什麼呀?”
趙叔想了想說:“據說以形補形,吃什麼補什麼。”
趙大人一臉不可思議:“……怎麼有種羞辱感?我不信在夫人眼裏我是那樣的!”
正要等夫人回家問個清楚,好振夫綱(其實並不是),趙大人就被衙門的人叫走了,因為他還真猜對了,那失蹤的小子還真是京城裏的權貴。他爹還是工部尚書錢尚明,這次來江南巡查,還要路過杭州,恰巧,就得知了兒子失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