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死亡就是這樣的。

所有感覺逐漸消失,糾纏了自己半年之久的疼痛也緩緩消減。黎義渲隻覺得自己仿佛是飄浮在空中,渾身暖洋洋的,意識一片混沌。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哭聲。那聲音非常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媽媽。

黎義渲感到有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去。

對不起媽媽,我還是沒能活下去。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黎義渲首先聞到了一股香味,淡淡的煞是好聞,還有點熟悉的感覺。黎義渲迷迷糊糊地輕輕抽了幾下鼻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昏暗。

怎麼……這就是天堂嗎?

黎義渲偏了偏腦袋,下巴處傳來了柔軟的觸感。她下意識地又蹭了蹭,這才反應過來那是被子。

我沒死?

黎義渲瞬間清醒了大半,胳膊肘一撐就坐了起來。她這才發現,因為感染瘟疫而引發的疼痛也消失無蹤了,渾身爽利的不得了。

難道醫療科技突然進步,把自己給治好了?

黎義渲伸長胳膊向身後的牆壁上找了一會兒,卻沒能摸到燈的開關。黑暗讓她心中一慌,手下到處摸索著想要找到什麼能發光的東西。很快她在枕頭旁摸到了一部手機,按下開關後驀然亮起的一方屏幕讓她長出一口氣。

嗯?

這不是自己的手機壁紙。

黎義渲疑惑的劃動著手機屏幕,三年前她就把手機壁紙換成了全家人的合影,但是眼下手裏這部手機壁紙卻是一個動漫人物。黎義渲不常看動漫,隻模糊地認得她似乎是2013年正火的一部動漫的主角。

2013年,好遙遠的時間。

黎義渲感歎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2015年10月30日06:26分。

2015年。

什麼??

2015年?

黎義渲的腦子裏轟的一聲。

她死的那天明明是2018年7月22日啊!時光倒流了嗎?

黎義渲愣了兩秒,刷的一下爬了起來。

“咚”的一聲過後,黎義渲捂著腦袋蹲了回去。

好痛……

腦袋上的痛感還沒緩解,就有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懶洋洋的,似乎剛從睡夢中醒過來:“子瑞?你沒事兒吧?”

子瑞?這名字有點熟悉。

黎義渲不太確定那是誰,便沒有回答。對方沒有聽到回應也沒了聲音,估計是又睡了過去。

黎義渲揉了揉腦袋,再度拿起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借著光線黎義渲眯著眼睛向上張望,卻發現自己正蹲在一張床上,頭頂不遠處就是天花板。

怪不得剛才會碰到腦袋。黎義渲轉頭向右側看去,卻有強烈光線突兀刺入黎義渲的眼睛,她不由得低頭閉眼,與此同時兩個不同的鈴聲分別從黎義渲手中的手機和不知什麼地方響了起來。

“啊——又要起床啦!”

飽含痛苦的清亮女聲傳入黎義渲的耳膜,聲音熟悉的不可思議。黎義渲詫異地向聲源扭過頭,差不多適應了強光的眼睛勉強睜開。

然後在看清對方臉頰的同時震驚的差點掉下去!

那張臉——為什麼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子瑞?你為什麼蹲在床上?”

就在黎義渲震驚的時候,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偏頭看到了她,充滿疑惑地問,“在拉屎嗎?”

黎義渲:“……”

“快起床啦!要遲到了!”女孩見她沒有反應,聳了聳肩隻當是她沒睡醒,嚎了一嗓子便自顧自往床下爬。黎義渲的目光一路跟隨她,這才發現……這裏不就是她的大學宿舍嗎?

這怎麼可能!她明明記得三年前大學宿舍就被付之一炬了啊!

黎義渲頭痛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能理解這是發生了什麼獵奇的事。突然她想起了什麼,三步兩步爬下床邊梯子,鞋都沒穿就跑到了門邊的洗漱台,死死盯著鏡子裏映出來的自己的臉。

大眼睛單眼皮,鼻梁高挺,嘴唇色淺而薄,長長的直發垂至腰際,很漂亮,但絕不是自己。

她想起來劉子瑞是誰了。

她的大學舍友,死亡時間,2015年11月1日。

黎義渲雙手撐著洗手台,隻覺得頭痛欲裂。

她複活了?不但複活還回到了三年前?不但回到了三年前還複活成為了她的舍友?

這他媽是什麼神展開!

2015年11月1日,人類世界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傳染病。感染者在1小時內會變成沒有知覺、沒有意識的“屍體”,這些屍體會攻擊人類,力氣極大且不易喪失行動能力,就像是那些小說和電影裏演繹的那樣,“喪屍”。

然而這一切隻是開始。傳染病的出現短時間內就導致了人類的快速死亡,短短一年內,七十億人口因喪屍傳染病銳減至四十億。接踵而來的是地震、海嘯、洪水、泥石流、雷暴等自然災害,人類科技在大自然麵前是如此渺小。隨著死亡人數越來越多,屍體堆積到無法處理的地步,大規模瘟疫在喪屍出現的第二年開始流行。奈何黎義渲從喪屍出現開始一路艱難地活到2018年,還是沒能躲過瘟疫的襲擊。苦苦支撐半年後,黎義渲終於承受不住瘟疫帶來的痛苦和家人接連去世的打擊,病情急速惡化,於2018年的盛夏永遠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