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雨華穿著宮女的衣服,久姚第一眼沒認出來,但勝兒那繈褓顯眼,久姚忙跑過去,小聲問雨華:“你怎麼跑出來了?”
雨華拍著繈褓,無奈一笑:“勝兒剛才大哭不止,我估計是因為連著幾天都不見天日,把他憋壞了,隻好尋了套宮女的衣服係上,抱勝兒出來尋你們,一路上都小心躲著人呢。”
久姚總覺得雨華這樣子像是意外懷孕的宮女急著去處理孩子,暗自訕訕,對雨華道:“伊摯哥哥已經修書給亳城的官員,讓他們再送些厚禮來,待夏帝收到厚禮,就能釋放商侯了。”
“但願如此。”雨華拍著胸口。
虞期和伊摯也走了過來,四人聚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這廂兩隻訛獸看在眼裏,也都聽見他們的話,憑訛獸的聰明勁,自然能聽明白怎一回事。
訛獸的劣習發作,兒子道:“娘,你看我們要不要變成那對母子,去訛一訛商侯?聽他們那意思,商侯是她丈夫。”
訛獸母親道:“聽起來有意思多了,但她認識岷山君。”
“娘,這還不好辦?他們又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等岷山君走了,我們再大玩一票。”
“說的是,這是個好主意。”
“嘿嘿。”
傍晚時分,有宮女找到久姚麵前,說是王後邀請她和岷山君晚上共同用膳。
久姚和虞期自然去了,在妺喜的寢宮裏還見到同被邀請的伊摯。妺喜屏退所有宮人,寢殿裏隻剩四人,聊著些家長裏短。
伊摯忽然問道:“關於大夏的機密,公主知道多少?”
久姚用膳的動作一停。
妺喜答:“知道很多。”
“願意告訴我嗎?”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妺喜笑道:“給我三日時間,我把我知道的都搜羅給你。”
久姚明白,伊摯想輔佐子履推翻大夏,內應是必要的,妺公主無疑是最好的內應。妺公主也說了,如有機會,她定要報夏帝征戰有施氏之仇,可是,若她當真仇深似海,又為何那麼沉溺於和夏帝的荒-『淫』作樂?
久姚心裏有些發冷,八年的時間空白,她竟有點看不透妺喜了。
“阿久,你在想什麼?”妺喜發覺了她的出神。
久姚定定問:“妺公主既然怨恨夏帝,為什麼還能在瑤台上笑的發自內心?”
這問題有些尖銳,久姚問罷亦隱隱後悔。
妺喜視線望著桌案上的飾紋,睫『毛』在眼眶落下影翳,遮蓋了眼底情緒。
“阿久,你不懂的。”她的語調有些冷:“你不在我的位置,所以不懂。”
一聲“不懂”,讓方才的尖銳轉而衝著久姚,直刺入她內心。唇角撇開一抹牽強的笑,掩飾已是不可能,隻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受傷。
這許多年來頭一次與摯友鬧得如此芥蒂,久姚愧悔自己不該多嘴,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三日後,伊摯果然從妺喜手裏拿到許多大夏的機密,尤其是軍事機密。
十日後的夜裏,從商國送來的大批寶物,抵達王宮,本已要就寢的夏帝聽聞此事,大喜,忙起身去點收。
而這一晚,久姚在夢裏見到了蠶女。
蠶女立在都廣之野的那棵參天桑樹上,淺笑如水,與久姚說話。她說,這次她是主動施展托夢之術,來找久姚聊天的,順便也想問一個她最關注的問題。
“久姑娘想何時嫁給虞期哥哥?”
夢裏的久姚臉紅,從額頭到鎖骨都燙的很,支支吾吾說:“等商侯被釋放,我就想讓虞期跟我回家。我娘的『性』子我了解,這次我再和她說說,她定會成全我們的。”
“久姑娘外表柔弱,不想心如磐石,耐得住悲喜,始終堅持本心。”
“阿箏,你、你別這麼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哥哥,不想和他分開。”
“我亦盼著你們早日喜結良緣,這樣,我也能改口喚你兄嫂了。”
“阿箏……”久姚羞著不讓她再說下去,自己一個凡間女子,卻須蠶神喚她兄嫂,總覺得受寵若驚。
次日醒來,發覺自己整張臉如茶花般紅豔,久姚拍拍自己的臉,有些瞧不起自己這張薄薄的臉皮。
起床後沒過一會兒,就被虞期告知,昨夜夏帝收到商國新送來的珠寶馬匹,龍顏大悅,今早就宣布釋放子履。這一舉措自然遭來眾多大臣的反對,卻敵不過夏帝一意孤行。
夏帝姒癸,與其說是昏庸,不如說是對自己和祖宗基業太過自信,就這般放虎歸山。
“久久,待我們送別商侯,就回有施氏可好?”
聽虞期如是問,久姚心湖波動。
他們想到一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