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魂之契(2 / 2)

虞期安慰道:“這不是一段好的記憶,你若受不了,我們轉身離開就是了。”

久姚定下心神,想了想,竟是朝前走去,“虞期,我想看看,她是誰。”

虞期應下,兩人快步追上去,卻發覺不管他們走快或是走慢,女子都和他們保持同樣的距離,艱難的爬行。

看來,身為旁觀者,果然是不能幹涉他人的遺留記憶。久姚和虞期相視一眼,索性不緊不慢的跟上,看著女子一點點的爬向地宮最深處。有好幾次,她都要因重傷而放棄,卻硬是嘶吼著再度撐開雙手,一雙鮮血淋漓的手,似是連骨頭都已斷了。她還在堅持,隱隱發出帶著啜泣的吼聲。

久姚越是看不見她的臉,越是心揪得緊,咬唇道:“她到底是誰……”

終於,女子爬到了地宮最深處的大殿,仰頭望著大殿中央的一座懸棺,發出嘶啞的吼叫。

那具懸棺,沒有棺蓋,卻用仙法化作一條條鎖鏈,將懸棺中的東西捆得密不透風,看不出裏頭是人還是什麼。而久姚記得,那次和虞期闖入地宮,也是進的這個房間,卻並沒有見到懸棺。也就是說,從前地宮裏是有座懸棺的,封印了什麼東西,後來卻被解封了。

女子朝著懸棺一點點爬去,鮮血在她身後拖著長長的痕跡,她每向前一寸,都宛如要耗幹生命。久姚極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支持她如此,大概……是血海深仇。

許久後,女子終於爬到懸棺之下。

她已經站不起來了,卻扒著棺身,如鬼怪從枯井中爬出那樣,艱難的、猙獰的、痛苦的一點點直起來。將頭探向懸棺中的條條仙術鎖鏈,嘶啞的吼道:“惡魔……以我之血……解先祖之封……釋你自由……以定魂契……”

她咬破舌尖,將血滴入懸棺,懸棺內的仙術封印瞬間土崩瓦解。隨著一團青煙從懸棺中溢出,棺內空了,女子也支撐到極限,如一隻再也不能飛行的鳥搖搖欲墜,卻在即將跌在地上之時,被那青煙接住。

也是在這一刻,青煙聚攏成一團,呈現出一個模糊的男人的姿態。他的身姿和樣貌皆溶解在青煙中,若隱若現,看不清楚。而他的聲音,卻是久姚和虞期都不曾聽過的。

“你是姒文命的後人?”

姒文命,正是大夏開國君主禹之名諱。

女子的聲音,微弱的如在地麵匍匐:“是……否則,也解不開你的封印……”

“那倒是。”男人道:“你剛才說,要和我定下魂契,做我的奴隸,受我驅使,是嗎?”

“是……”

“我是什麼,你知道?”

“知道……你是惡魔……我把自己賣給你,多少年都可以……隻求你實現我的心願。”

“什麼心願?”

女子歇斯底裏道:“我兄長被殺,國權被奪,我兄嫂懷著他的孩子從狗洞逃走……我要你保那孩兒出生為男……令他將來長大後,重新奪回我夏後氏江山……”

“這很簡單。”男人沉吟片刻,嘲笑道:“你虧了。”

“我知道虧了……所以……我還有一個心願……”

“說說。”男人帶著嘲笑的語意,饒有興味。

女子竟也笑了,身體如冬日枯木上最後的一片殘葉,有一下沒一下的顫抖,怕是隨時都要零落。

她偏過頭,也用一種饒有興味的眼神,冷笑的瞧著男人模糊的臉。此刻久姚終於能看清她的麵目,雖然染著血汙,雖然冰冷無色,卻的的確確是夕兒那張臉!

久姚不禁出聲道:“她是夕兒,這當真是夕兒的記憶,虞期,夕兒果真與那座地宮有關。那團青煙不知是什麼,看起來從前曾被封印在地宮裏,被夕兒放出來了,大夏得了他的幫助,才使得第六任君主搶回了政權。”

虞期點點頭,示意她的判斷都沒錯。而兩人眼前,夕兒動動唇,說出她的另一個心願,可那聲音太微弱,兩人都沒能聽見。

隻有那男人聽見了,他有些奇怪的看著夕兒,而後將她摟到懷裏,發出一聲詭異的笑聲:“好,成交。”

他的聲音一圈圈散開,低沉、立體、像是兩塊古玉撞在一起。隨著他話音落下,他和夕兒的身影雙雙消失,周圍的地宮也坍塌成千萬塊,碎片刹那間又重新拚湊為藍天白雲、花草樹木。

想來這段記憶到此便結束了,久姚的心還揪著,難以想象夕兒曾經有這樣黑暗的過去。

她撫著胸口,垂首蹙眉,問道:“虞期,什麼是魂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