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履噗嗤一笑:“有什麼好害羞的,在下這麼正經的人,你可萬不要誤會了去啊。”
雨華想說“我沒有”,然子履已然笑著扭頭,瀟然離去。
這廂子履的隨從和雨華的女奴們開始一起收拾東西,那廂,子履走過長街,在臨近街角處一仰頭,噙著笑意,盯著一幢屋子頂上假寐的阿蕪。
阿蕪見假寐瞞不過子履,索性飛下來,落在他肩膀上。這一幕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視,子履不管他們,邊走邊對阿蕪道:“全看見了?”
阿蕪點頭。
“看得高興不?”
阿蕪再點頭。
子履悠悠一笑:“阿蕪啊,我現在開始覺得,你也不是那麼笨了。”他在街角駐足,回身遠遠望著雨華,對阿蕪道:“那天晚上,我見你跑去她肩膀上站著,還以為你又犯了傻。不想,你這眼光還挺不錯的。”
阿蕪傲嬌的一仰頭,仿佛在說:算你識相。
子履笑了笑,視線隨著雨華,又凝視了許久,忽的問道:“你說,我把她娶回商國,怎麼樣?”
廢話,當然是好啊,一萬個好。阿蕪狂點頭。
子履爽快的擊掌,“說的是。這麼賢德大方、心懷蒼生的好姑娘,哪裏找去?既然碰上了就絕不能錯過。好,我決定了,以後就讓她當你的女主人。”
阿蕪開心的飛了起來。
後來子履在街上隨意吃了點東西,便去求見伊摯。
這些天送給伊摯的禮物,全被拒之門外,都還整齊的擺在那裏。子履走近,撫著阿蕪的羽毛,再次客客氣氣的送上拜帖,並做好了等到太陽下山的準備。
卻不料,這一次,伊摯府上的奴隸出來回報說,伊摯同意見他了,但卻是要他明日未時到城外的空桑澗去,伊摯會在那裏等著他。
子履欣喜,向奴隸轉述了自己的謝意和誠意,這才離去。
久姚趴在窗子上向外看,看著子履走遠,扭頭問伊摯道:“伊摯哥哥怎麼突然就同意見他了,還約在空桑澗那個偏僻的地方。”
伊摯從一堆記載著曆史的陶片中抬起頭來,唇角,劃過一抹清雋卻落寞的笑:“因為有些私事,大概要我去求他了,所以本想再考驗他兩天,卻臨時改了主意,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和他敘敘。”
“其實你已經考驗他夠多了,真的。”久姚道,又問:“是什麼樣的私事,伊摯哥哥?”
伊摯輕歎:“關於雨華公主。”
久姚一怔,雖不解,卻沒再問了。
翌日,按照約定的時間,伊摯在空桑澗見到了子履。
子履自然是比伊摯來得早,肩頭立著變成燕子大小的阿蕪,溫和淺笑,與伊摯和久姚施禮。
子履多看了久姚兩眼,笑道:“沒想到,你把久姚姑娘也帶來了。”
伊摯淺笑:“阿久不是外人,她對我來說就和自家妹妹一般。”
說起這空桑澗,是有莘氏都城外一處偏僻的水澗,這裏溝壑縱橫,生了不少猛獸,城裏的百姓一般不會到這裏來。久姚先前也擔心,子履孤身來此會不會有危險,伊摯卻說,子履要是連這兒都到不了,那也沒什麼意思了。好在結果不錯,子履還比他們先到,久姚想,沒準他是騎著阿蕪來的。
空桑澗邊,生著許多桑樹。這個時節,該是桑葉都凋謝了,可卻還有那麼一棵樹竟還鬱鬱蔥蔥,久姚不免驚訝。
伊摯仰頭望著這茂密的樹冠,眸底有些悵然的情緒流轉。他走到桑樹旁,隻手撫上樹幹,悠悠歎了聲:“孩兒來看你了。”
久姚一詫,瞬間明白了什麼。
子履顯然也聽說過伊摯的出身,他問伊摯道:“這棵桑樹,就是你生母的化身?”
伊摯點點頭,道:“是,生母那時候懷著我,身子化為空心的桑樹。適逢我養母來這裏采桑,聽見桑樹中有嬰兒的啼哭聲,便喊人挖開了樹皮,將我抱了出來。”
伊摯邊說,邊找到樹幹上那塊被扒開樹皮的地方,道:“就是這裏了。”
久姚和子履看過去,從那缺了塊樹皮的缺口往裏頭瞧去,可以看到這桑樹真的是空心的。
久姚不禁感慨萬千,望著繁茂的桑葉,癡癡笑道:“你生母真可憐,明明救了全村的人,自己卻落到這樣的下場。”
伊摯苦笑,撫了撫樹幹。
桑樹有靈,仿佛感受到親生兒子的到來,整個樹冠開始搖曳,樹葉摩挲著發出沙沙的響聲,聽來竟不知是愉悅的笑聲還是悲戚的哭聲。
“娘,孩兒很好,你放寬心。”伊摯唇角染著笑意,對桑樹說道,接著便看向子履,道:“這些日子身體不適,一直沒能請商侯進家中一敘,深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