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3 / 3)

而那日亂葬崗上慕容紙望著磷火恍惚的笑意,更始終是心頭拔不掉的一根刺。

他厘不清,也不敢去問。

暗痛恨自身的蒼白無力——所有人都比從前多了許多修行,隻有他,卻好像一點都沒長進。

進門去啊?!阿紙在等你呢。

他都破天荒來找你了,你還不知足?

閉了閉眼,推門而入,房內早被慕容紙點起了一隻明燭,人正坐在謝律床邊翻看一本雜書,聞聲抬起頭:“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能去哪兒啊娘子,當然是找你去了。

謝律著實好生懷念能輕鬆說出來這些話的自己。

“燈下看美人”,總能比尋常又多出幾分叫人動心的魅惑。而燭旁的慕容紙這般抬著明眸,讓謝律陡然心底一陣微酥,隻覺得好喜歡,卻又因為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很是自慚形穢。

你啊,配得上他自始至終對你那麼好麼?

若是他知道你恢複記憶的事情竟瞞著他;若你到頭來費盡心機,卻最終還是不能守護你們之間那一點點小小的幸福。

……

越想,就越心慌。

過去那上躥下跳的勇氣和自信,過去那總能誌得意滿的笑容,究竟都是如何得來的?謝律如今想想,竟不過是因為被慕容紙寵著縱著慣了,才總能那樣肆無忌憚吧?

雖然那時候的“喜歡”也是真的,但果然人都是賤的。

沒有切身感覺過“切膚之痛”的感情,沒有痛徹體會過“失去”的感情,再多的所謂“喜歡”,也永遠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在慕容紙身邊,謝律一直沒真的疼過。

因為慕容紙從來沒有真正“懲罰”過他,直到亂葬崗那一日。

雖然知道阿紙並非蓄意,但在溫溫軟軟的蜜罐子裏泡了一輩子,終於第一次生生被拖出來從頭到腳在了無邊無際的冰水裏,可能正是因為從來沒有試過那樣的錐心蝕骨,更覺比尋常人更覺得不得超生得多。

謝律才終於知道害怕。時至今日,仍心有餘悸。

“你也是有趣,總說苗疆險惡,卻還帶了本雜記來看?”

慕容紙揚了揚手中雜書,見謝律仍傻站著,無奈起身將人拖進屋:“這書說了什麼?我看得眼睛累了,你跟我講講吧。”

謝律清楚,慕容紙這般,已然是善解人意了的極限了。畢竟自己整日愁眉苦臉給誰看?不過讓阿紙徒增擔心,這般不貼心還說要照顧人家一輩子,也著實是……

“是小羅放在行李中的,這書……這書其實是說……”

口中有些幹澀,謝律努力故作輕鬆,肩膀卻一沉,慕容紙的頭靠了上來。

屋中忽然隻聽得到燭火劈啪,和靠著自己那人平靜的呼吸聲。

謝律有些恍惚,心底卻逐漸彌漫了微甜的心安。

有他在身邊,真好啊。

……對不起,再給我點時日。

我會想好該如何同你全盤交代的,以後都不會再有事瞞著你了。我也會詳查秘寶殘片下落,為了我們兩個人的將來拚盡全力,不再令你失望。

我會快點變回你喜歡的樣子。

我知道你還是更喜歡那個沒臉沒皮的家夥。其實我也……更喜歡他的樣子。

“有刺客,抓刺客——”卻沒想到書隻說到了一半,燈火燭影便驚動了整間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