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雷光落在身側,飛雪四散。衛散宜獰笑一聲,一道符咒從袖中燃出,數道天雷又轟然而下,卻仿佛被無形的鍾罩隔在了頭頂一尺之外。
“你覺得我會怕你這等雕蟲小技?不自量力。”
慕容紙隻覺得氣血上頭,吐息不穩。眼看著衛散宜不懼天雷,隻得從腰間拔出“雪刃”,向那人猛衝而去。
“嗬——”衛散宜眼中驟然一亮,像是看到了夢寐以求的好戲。輕鬆左躲右閃,慕容紙的武功當然是進步了的,但是這等他向來瞧之不起的愚鈍之人,再修煉八百年,亦不可能是他對手。
單手拿住慕容紙握著兵器的手,向外反剪,幾乎就要這段那手臂之際,背後一道勁風突然呼嘯而過。向前半步堪堪避過之際,一頭墨色長發竟被從肩後一刃橫斷。
衛散宜回過頭,簡直要笑出聲來——
厲害啊,簡直太厲害了。明明是個死屍,剛才能像那般抗命已實屬難得,如今更是奇了,紅著一雙眼睛地獄羅刹一般居然自己動了?!
“你果然並非凡俗。有趣,實在有趣。”
簡直要忍不住拊掌。對方卻半點未同他客氣,更懶得同他廢話,配劍一招破風淩厲,又險些劃破衛散宜咽喉。衛散宜堪堪躲過,卻緊接著被劃傷了手臂,心裏暗自驚詫。
他過去,已好幾十年,不曾被人傷過一分一毫了。
畢竟活得久,練得了別人窮盡一生都練不到的造詣。可誰知江山代有才人出。去年遇上了那個狐狸一般的妖人,今兒又遇到眼前這家夥,區區兩個不到三十歲的毛頭小子,竟都做到了淩駕於他百年的修為之上?
嗬,這世上,總有些人在某些方麵天賦異稟。你不得不服。
隻不過,打不過便打不過,反正自己也不會死就是了。
雖這麼想著,眼瞧著劍尖颯颯直戳咽喉,也始終是免不了要大大地痛上一下的。衛散宜牙齒咯咯作響,隻覺得輸給小輩臉上無光,尤其是輸給的這人還是他最厭惡的徒兒慕容紙的姘頭,回頭反倒要叫那蠢貨得意了去——
眼前卻金光一閃。沒有意想的劇痛,卻見碎成幾片的狐麵,碎屑彈在臉上生疼。
一人白皙的手橫在兩人之間,袖中香薰四溢,臉上笑意淺淺。
不止那人的狐麵,謝律的佩劍亦在剛才一擊斷了一半,身子亦被那巨大的力量反噬向後踉蹌了一步,甫一站定卻又衝上來,紅著眼推開荀長,徒手就要去掐衛散宜的脖子。
“莫要太衝動啊謝將軍,”荀美人幽幽道:“須知道若是‘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兩個馬上化作塵土,一個也活不成的。”
謝律聞言咬牙收了勢,誰知衛散宜卻暗地裏單手一揮,地上一團青色的磷火馬上呼嘯著朝著謝律的麵門燒了過去。荀長眼中流光一閃,亦是“嗤啦”呼嘯火聲,又一隻狐麵被燒焦大半,咯嘣落在雪地上。
“暴殄天物啊,究竟要弄壞我幾個麵具才夠?需知道我這麵具可都是真金白銀嵌象牙的,一隻造價好一百好幾十兩呢!不管,衛道長你得賠我銀子,不然我就去回稟涼王,說您不但解洛京之圍姍姍來遲,還找援軍將領的麻煩!”
“哼~到時候看你吃不了兜著走。你又不是不知,謝將軍身負尋寶要務,可輕易動之不得的!”
衛散宜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轉過臉去。
荀長卻向前一步,歪著頭眨巴了幾下眼睛瞧著他,不開心地皺眉扁起了嘴:“可惜,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衛散宜似乎深知他的品性,亦猜到他要說什麼,一臉的嫌惡煩躁。
“頭發嘛!原來那麼長,紮在後麵一甩一甩跟個大尾巴似的可愛極了,一直還想摸一摸來著。唉,竟被弄斷了,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可愛……衛散宜臉色發青,剛要張口,卻驟然眼前一片白光,轟轟震耳欲聾。一道碩大天雷連接著一串小雷就落在了他們不遠處的一座殘碑之上,震得地麵仿佛都抖了三抖。衛散宜馬上燒起了避雷的符咒,卻隻覺得自己腳邊重了許多。
荀長正一隻手抱著他的大腿,一隻手捂著耳朵。正一臉理所當然躲在他衣擺之下,半天見雷聲不再,才睜起一隻眼睛探頭往外看了看。
然而他一探頭出來,又一道電光劃過,他馬上就又安然躲回去了。
真是會找地方啊!衛散宜恨不得踹他一腳。怎麼老天就沒眼不劈死你呢?!
***
是夜,謝律的滄瀾部三三兩兩都入了洛京城去住了。而荀長謝律等人,則被地主唐濟邀去了城西的主宅楓葉山莊。
也好在唐濟的楓葉山莊裏一直有一方紅藥池。
便是受了傷、斷了骨,泡上兩三個時辰怎麼都也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