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就那麼恨我呢?
你一生愛過好多人。而我從小就在你身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分給我一點點的疼愛呢?
“因為你是個孽種。”
衛散宜向來喜歡捏著他的臉,喜歡用長長的指甲在他臉上劃下血印。而如今,慕容紙總算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你流著那兩個賤人的血,還生著這麼一張惹人生厭的臉。”
仿佛醍醐灌頂一般,慕容紙終於意識到為什麼衛散宜每次在看著自己的時候,都仿佛是在看一歌什麼很遠的地方——他根本是一直透過自己的模樣,在看著一個別的什麼人。
“你問我你做錯了什麼?這個問題,你問你爹娘去吧。”
“等你跟我活著,活到到世間萬物湮滅的那日,去地府問你那閻羅煉獄裏被割了舌頭的爹娘去,問問他們——當初為什麼要騙我?”
“這都是報應啊,紙,他們造的孽,報應在你身上。這是你慕容家欠我的,是你活該。”
……
原來,根本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而是我生來,就帶著原罪啊。
慕容紙慘然一笑,卻見衛散宜比他笑得要誇張多了,可那笑容此刻與其說是瘋狂可怖,不如說是莫名地悲慘至極。
他就那麼笑著,捏著一張相似的臉,無比淒慘地仇恨著、報複著早已不可能聽見的人。
這是何等可悲可恨的癡人,活了不知道幾百年,卻全然沒活明白啊。
……而我呢,在旁人眼裏,也是師父一般的癡人麼?
我最後,也會如他一般一無所有,最後亦變成他那副淒慘的樣子麼?
還是說,我早已經是那副樣子?
……
恍惚之中,身子卻陡然被人向後一拉,落入溫暖懷抱的瞬間,眼前黑衣男子被一掌打出好遠撞在一塊殘碑之上,亂葬崗的皚皚白雪之中,一時升起團團磷火。
“阿紙你沒事吧?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到處找你!”
耳邊是謝律一貫鮮活的聲音,焦急擔心卻還是帶著幾分溫柔。可慕容紙卻來不及回頭,他隻看著鬼魅般的衛散宜擦了擦唇邊的血跡緩緩起身。
看著這邊的眼神裏,□□裸透著扭曲至極的瘋狂妒意。
他在嫉妒自己?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師父,嫉妒自己?
為什麼?
……為什麼?還用問麼。
“阿紙,你的臉……你哪裏來的不知死的東西啊!敢弄傷我家阿紙的臉!老子今天跟你拚命!”
手指輕柔蹭去慕容紙臉上的血跡,謝律明眸裏滿滿的心疼。順手便將人拉到身後去,怒目瞧著黑衣人那邊。
師父他……遍尋數百年,卻始終找不到一個願意溫柔待他的人。好容易拖了個仇人之後一起受那無盡煎熬,卻怎知半路殺出來了謝律這麼個意外。
也怨不得他嫉恨。
“呃,原來是衛道長啊?”時至此刻,謝律才看清黑衣人的臉,“咳,實在抱歉啊衛道長,都怪這黑燈瞎火的,昭明沒看清楚才會貿然出手……您沒傷著吧?”
嘴上這麼說著,卻完全沒有要上去扶一把的意思,隻又把慕容紙往自己身後藏了藏,順手從他腰間便摸下了掛出來的半塊蝴蝶紅玉。
“衛道長來得真巧!剛好我們此番千辛萬苦尋得了秘寶殘片,正打算往漢南城去呈給涼王殿下呢!不然~就由衛道長代送過去吧,涼王殿下想必會很高興的。啊,不過這殘片分為兩半,為保安全,另一半已被我藏起來了,這世上知道它在哪兒的人,嗚嗯……統共就隻有我跟阿紙兩個呢。”
“說起來,若是秘寶下落成謎了,涼王殿下應該很不高興吧。”
慕容紙偷偷拽了謝律一下。看此刻衛散宜的表情,明顯毫不在意什麼秘寶的下落,以此為挾根本沒用。
“嘖,阿紙,這可怎麼辦啊。”謝律也很快發現了這點,小小聲一臉無奈。
“嗬,你們兩個,也真可謂是孽緣深重啊。”
謝律被緩緩走近的衛散宜笑得冷汗涔涔,幹笑著回道:“嗬嗬,衛道長說笑了,要謝某看啊,阿紙拜衛道長為師恐怕才是孽緣吧。至於我跟阿紙啊~這叫緣分天定,怎麼都能在一塊兒!”
“你喜歡他什麼?”
謝律一愣,還以為馬上就要被衛道長弄死了,就算不死也肯定要掉好幾層皮,卻千算萬算都沒算到看似高傲得很的衛散宜居然還會好奇這個。
於是轉頭一臉認真疑惑:“阿紙,對哦,你喜歡我什麼呢?”
“……”慕容紙暗歎真的是隻要有這人在,不管再糟糕的境地,氣氛永遠都凝重不起來,“他是在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