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紙騰出一手覆在謝律腹上,隻感覺下麵有活物劇烈翻湧,蠱蟲來回竄動滾扭,似乎要穿透他的腸子般。
“呃啊……啊——”謝律驟然脖子高高仰起,嘴唇瞬間咬出了血點來。
慕容紙抱著他的手懵然一抖,表情一片茫然。
適才那一瞬間,他的心竟跟著謝律痛苦的表情狠狠一抽,如同也被什麼毒物咬了一般,餘痛連綿。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謝律的死活,早與他無關。
他隻是要他屍體而已。至於謝律是怎麼死的,他本不該再有一點動容才對。
……
可慕容紙卻還是被謝律嘴唇上的血跡弄紅了眼,急忙從袖子裏拿了方帕子,疊了讓他咬著,把人打橫抱起來速速抱回自己塌上。
“夜璞,將那銀針給我拿一副過來。”
夜璞忙忙出去,慕容紙先點了謝律幾處穴位,並大力揉壓臍下中極穴,試著為他鎮痛。
“我、我……”謝律掙紮著說。
“哪裏疼?再忍忍,一會兒就好……”
“我……我要吃燒鵝!”
“……你少廢話!省著點力氣!”
“嗚……都是因為你……不給吃肉,肚子裏沒油水……才會……哈啊……那麼疼!啊——”
“師父,銀針拿來了。”
“你躺好。”慕容紙接過那銀針:“謝律,你躺好別亂動!”
“啊——嗚啊啊啊”一聲慘叫。銀針紮到了肉裏,又是一串血珠子冒了出來。
“不是說了別亂動!”
“哈啊……我也、我也想不動。嗬,你自己來……自己來受這蟲咬試試看?!”
慕容紙不理他,幾針紮下他幾處大穴。
“嗚……還是疼啊……一點都沒有好。”謝律像個刺蝟一樣全身是針仰麵躺著,疼得兩眼通紅:“你到底行不行啊?庸醫!”
“少廢話,又不是紮了馬上就能見效的!”
“不能馬上見效紮我幹什麼啊!我……我要馬上能見效的!阿紙,你之前不是會做止疼的湯水,就是那次我被燒傷了手的時候你喂我喝的那個!”
“那是北漠的雪果熬的,現在宮裏沒有。已經七八年沒從北漠采買過那東西了,何況那是對付外傷的,毒蠱的話,根本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我不管……我好疼!你快去給我煮來喝……哎呦!疼啊!”
慕容紙被他鬧得無法,轉頭急急又對徒兒道:“夜璞,你能下山借一匹馬連夜趕去洛京城麼?我想洛京城的藥鋪裏,可能還有曬幹的雪果賣。”
“是,師父!徒兒這就去辦!”夜璞抱拳領命。
“多帶點銀兩!沒有的話就再去旁邊的頻迦城看看!快去快回!”
“是!”
“哈……嗬嗬,你這小徒兒……倒是比另一個聽話多了嘛。”
“你少說些話,也別亂動了。”
“阿紙,我疼……疼得還是厲害。”謝律有氣無力地苦笑:“肚裏麵好疼……好冷。你幫我揉揉,幫我揉揉好不好?”
謝律自己的雙手手背上都插了針,酸脹地抬不起來。慕容紙便馬上將手搓熱了放在他小腹上,隔著皮膚也能感覺到下麵蠱蟲活動。
“莫咬自己。”
他又把絲綢的枕巾疊了給謝律咬,單手放進他白色的中衣裏輕輕揉著他瘦得完全沒肉的小腹,慢慢哄他入睡。
這麼一折騰,不過一夜而已,謝律疼得整個被子都幾乎濕透。
第二日中午才終於好了些,臉上的顏色一片土灰,則比前日更加委頓枯敗。
慕容紙給他換上了新的被子褥子,而阿瀝則一臉不甘不願地端進來一盤香氣四溢的外焦裏嫩的燒鵝。
“你要的……可惡,居然還要為你殺生破戒!”
“是燒鵝!阿紙果然對我最好了!”謝律本來看著都一副快死不死的樣子了,這一看吃的居然馬上又精神了:“大徒兒做的嗎?”
阿瀝哼了一聲沒理他。
“嗯~嗯!大徒兒別的不行,廚藝還是得了你師父真傳的。香酥脆軟一樣不少,好吃!怎麼樣?反正你別的方麵也都學藝不精,不如下山改行當廚子吧?”
“你——”
阿瀝正要反駁,卻見那邊謝律臉色一變,喉頭一哽“哇”地撲到床頭把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咳咳咳……嘔……嗚!你是不是……放了什麼……嘔嘔嘔……你謀殺……謀殺你親師公……”
說著又吐出了幾口黑血,緊接著就是鮮血,猩紅色落了一地甚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