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仿佛詭異地靜謐了那麼一秒,蔣還在擔心厲錦鴻,厲承曦已經快步上前按了床頭的呼叫鈴,然後將她手裏的氧氣罩奪了過去,幫厲錦鴻重新戴上。
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一切不過是在救人如救火情勢下的下意識反應而已。隻是床前就隻有那麼小的空間,手肘卻不小心撞到了隨意。
她腳往後趔趄了一步,一心掛著父親的厲承曦卻沒有發現,厲錦鴻命懸一線也顧不了那麼多,隻轉頭衝厲承暄喊:“好快去找醫生。”
厲承暄這才回過神來,轉身準備出門時,就見周煜已經帶著幾個醫護人員已經快步走進來。
“發生什麼事?”他一邊問著一邊動手檢查厲錦鴻的情況。
隨著醫護人員的各自忙碌,病床的前的位置也不知不覺被讓出來,幾個人很快被清出去。
厲錦鴻上次昏『迷』後一直沒有醒過來,剛剛周煜就是在組織醫療團隊開會,所以厲承曦兄妹也過去旁聽了。情況本來就不樂觀,這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心裏不由更緊張。
氣氛凝滯中,隨意的腦子還算清醒。
她在想病房裏為什麼沒有人?氧氣罩總不可能是厲錦鴻自己扯下來的,那麼為什麼那麼巧就偏偏被自己趕上了?白淨又在哪裏?
正蹙眉想著,一道陰影突然罩過來。她下意識地抬頭,便見蔣已經站在自己的麵前,且倨高臨下地盯著她,麵『色』有些不善。
“蔣?”厲承曦也發現了,不由斥道。
“厲少,這次可是你親眼所見,難道還不相信嗎?”蔣問,目光卻攫在隨意臉上,仿佛恨不能動手撕了她。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靜,就連上次那麼堅定相信自己的厲承暄都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隨意。她不願意相信她會害自己的父親,可是又無法解釋自己的親眼所見,相信厲承曦亦然。
“那麼你呢?原本該守在病房外的人又去了哪裏?”隨意反問。
“這不是你能害厲先生的理由。”蔣吼。
已經第二次了,他的情緒也有些控製不住。
“我沒有承認我有害他,我進去的時候他的氧氣罩已經被拔了,我隻是比你們早進去了最多一分鍾而已。”隨意解釋,但口吻並不軟懦。
“一分鍾就足夠做很多的事了,少『奶』『奶』。”最後三個字他咬的極重,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畢竟他與厲承曦兄妹不同,他並不了解隨意,也沒有所謂的感情,更何況上次他對隨意的誤會還沒有消除,不過是被厲承曦強壓下去了而已。
“那好,你倒說說,我有什麼理由非要害公公的『性』命不可?”隨意反問。
“厲先生不喜歡你,這還不是理由?”蔣倒是理直氣壯道。
“就因為不喜歡?”隨意的表情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又道:“他又不是我老公,我要他的喜歡幹什麼?更何況他現在這樣也左右不了我們的感情,我何必多此一舉?”
不喜歡就要殺掉?她還沒有那麼變態。
她的話雖然不好聽,卻句句都是事實。自然也不是隻給蔣聽的,而是給厲氏兄妹。
“你……”蔣是個硬漢,行動力很強,卻並不擅長口舌之爭,眼見說不過,心裏有扳不過這個勁,便轉身找幫手,看著厲承曦問:“厲少?”
言下之意:她是他的妻子不假,可現在裏麵正在搶救的卻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不能偏袒。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厲錦鴻再次被推進搶救室。
“周煜哥哥。”一群人中,厲承暄拉住了走在最後的他。
她現在已經沒空去想嫂子到底有沒有害爸爸的可能,她隻想知道爸爸到底有沒有事?
周煜腳步不得不停下來,其實他原本也不是主治醫生,所以進不進手術並沒有影響,不過為了保證隨時了解情況,他還是準備進去的。
目光看了眼厲承暄紅了的眼眶,而後才與厲承曦的目光從半空中相接,道:“目前還不確定,但是你們也知道,情況本來就不樂觀,所以……”
這話說的含蓄,而且也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讓他們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因為剛剛開會時,厲錦鴻原本的情況他們也都已經了解。
厲承曦薄唇緊抿,沒有說話,周煜已經轉身進了手術室。
救治的時間很漫長,隨意也有些害怕,害怕厲錦鴻如果救不過來,那麼她就真的百口莫辯。更何況……她看了一眼厲承曦,自己縱然與厲錦鴻沒有感情,也不希望他失去親人,因為她知道厲承曦一定會傷心、難過……
許久之後,搶救室的門終於被打開。周煜大步走過來,臉上半點輕鬆的神『色』都沒有,這次大家似乎都失去了詢問的勇氣。
“還沒有脫離危險,需要進icu觀察……”他道。
也就是說厲錦鴻的命算是勉強保住了,但也可能隨時會沒,所以還是半口氣都鬆不得。
沒有人說話,厲錦鴻很快又被送回重症監護室,這次他們隻能隔著玻璃窗看到裏麵的人。穿著無菌服的護士檢查過病人的情況後離開,裏麵除了儀器發出的光,便再沒有一絲聲響。
這時有人喊家屬去辦手續,厲承暄就出去了,蔣守在門外,裏麵突然之間就隻剩下厲承曦和隨意兩個人。
她望著他的背影緩緩伸出手,是因為知道他現在的心情。隻是指尖剛剛碰到,他就突然轉過身。
高大挺拔的身影傾過來,因為壓迫感太重,隨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背便倚在牆上。
四目相望,他眼裏看起來很平靜似的,卻也許多仿佛隨時控製不住的情緒泄『露』出來,問:“發生上次的事之後,你不是再也不肯進病房了嗎?今天為什麼進?”
“我在找人。”隨意老實回答。
“誰?”厲承曦問。
“白淨。”她說。
厲承曦聞言蹙起眉,似乎是想不通。
“我知道爸爸的事你很難接受,也是願意相信我的,可眼前見到的一切又讓你覺得無法解釋是不是?”相比起麵對蔣時的強硬,她此時不管是口吻還是神情,都帶著作為妻子和女人的柔軟。
因為她知道此時爭吵和賭氣是沒有用的,除了加深彼此的誤會,並不能好好解釋問題。所以采取這樣的方式,既能讓他聽進心裏,又能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