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戲說扇子(1 / 2)

散文 戲說扇子

傳統的折扇,戲台上有,戲台下也有,有時,把戲裏戲外的扇子聯起來想想,覺得很像傳統戲曲中的“折子戲”,每一折戲裏都有一些有趣的意思和一種令人遐想的人生況味。

那是入夏後的一個夜晚,看完舞劇《紅樓夢》,三江口上拂來的風,讓人想在江畔的僻靜處獨自坐坐,良久,恍然覺得這夜空中有許多美麗的扇子在翩翩起舞,於是,展開手中原本是帶來用作扇涼的折扇。於夜的微光中,依稀覺得畫家朋友在扇麵上寫就的幾竿竹子隨扇而動,吟詠著瀟湘妃子林黛玉“海棠詩社”中的詩句: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舞劇《紅樓夢》的編導以扇子來演繹“海棠詩社”這場戲,是深諳中國折扇文化之妙處:輕輕薄薄的一把扇,可展可收、可開可攏、可露可蓄、可掩可張。而“海棠詩社”中的詠海棠之詩,約定的又是以“門”字作韻。而門之功,在可出入開閉,亦可半掩半開。“門”與“扇”連成“門扇”一詞,通常比作人之心靈。曹公在這裏以“門”字作韻,決不會是隨意而為的。他太了解紅樓姐妹的心靈門扇了。

舞劇中的扇子舞又通過繽紛靈動的翻、轉、抖、搖、滾、拋等舞蹈語言把《紅樓夢》裏“海棠詩社”這場戲展現得多彩多姿,美輪美奐。

舞台看人生,人生大舞台。如果將“海棠詩社”視作為人生的舞台戲。那麼就把我們熟知的越劇《梁祝》中的“十八相送”作為舞台上的一場人生路來看看,梁祝手中的兩把扇子就大有文章可做了:一個年輕的男子和一個女扮男裝的年輕女子,有三年同窗情如海的感情。在感情中無疑祝英台是主動的一方,但那種想遮掩又想暗示自己的女兒身,急於向情郎直抒情懷,又不得不吞吞吐吐的非規範化的舉止言談,以及由此引起的少女臉上特有的紅暈是需要用扇子來遮掩的。而像梁山伯這樣的眼前有花不去采,一心想著小九妹的“呆頭鵝”、浸沉在“糊裏糊塗”愛裏的書呆子也是需要用扇子來遮掩的。

我們可以饒有興致地去聯想,英台時時隔著扇骨偷窺令她又氣又愛的“呆頭鵝”的俏模樣有多麼可愛。而此時,梁兄則心裏甜滋滋地想著小九妹,正隔著扇骨眨閃著多情的目光呢!如果這時過來一位也是執扇的路人,一定會隔著扇骨的縫隙偷偷地張望過去:這兩個舉止莫名其妙的男子到底在幹什麼?

有興趣再把扇子展開去想:梁祝讀書之人所執扇子上可不能沒有字畫。明清以來,尤其是文人,有以扇麵的字畫來顯示地位、才華、性情的風尚。我想,要是從戲劇的角度出發,可把“十八相送”唱詞中荷塘裏的並蒂蓮畫在英台所執的那把扇上。至於梁山伯的那把,可以畫上一隻丹頂巍巍、陽剛雄性的大白鵝,以此來調侃、映襯傻得可愛的梁哥哥。

既說到扇麵畫,不由讓人想起白石老人在扇麵上所畫的那個“不倒翁”手中的白折扇。老人一生畫過許多扇麵,獨不在這折扇上點色著墨。“能供兒戲此翁乖,打倒休扶快起來。頭上齊眉紗帽黑,雖無肝膽有官階。”“不倒翁”掩飾著的沒有肝膽的虛弱本質,盡在紙扇一片空白的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