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不如死(1 / 2)

“啊……”

“啊……殺了我……”

幽靜的夜,撕心裂肺的嘶吼,痛苦的聲音讓人心驚膽寒,如同黑夜裏隨時可能迸發出鬼魅一般可怖。

自從長平王醒來的這半個月來,每到夜裏便會聽聞的這種讓人後背發涼的聲音。

“快快快,按住王爺的手,別讓他亂動撓到臉。”

一個頭發花白的醫者抹著額頭的豆大的汗珠,吩咐一旁的護衛按住大床上被紗布裹著全身,捂著臉痛苦打滾嘶叫的男子。

護衛們輕車熟路,快速跨到床邊將看不清麵貌的長平王手腳按住。

長平王嘶吼,“殺了我……來啊……殺了我。”

“唉,如今王爺這樣痛不欲生,還不如醒不過來呢,至少不用受這種生不如死的罪,陛下若是見到此番情景,會不會……唉。”醫者無奈搖頭歎息。

大床上的長平王依舊痛苦掙紮,如今的他卻連死都不能。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屋頂上戴麵紗的女子收進眼底,明眸中淚光湧動,她極力忍著,再看不下去,她站起身子,雙手緊握成拳,如同木偶一般站在屋頂吹著冷風,隻餘屋中男子的痛苦嗚咽嘶吼如利刃絞著她的心窩。

女子的淚,醫者的無奈,護衛們的用盡全力壓製,所有的一切根源是大床上生不如死的長平王身上的火毒。

長平王一個月前糟了難,在大火中僥幸得以一息尚存,昏迷了半個多月才醒過來,卻因中了火毒,每每到了午夜便會火毒發作,忍受非人的折磨,距今為止也被折磨了半個月,每夜都如同在烈火中煎熬。

年過半百的醫者又憐憫地看了眼床榻上看不出本來麵貌的長平王,歎了口氣,“唉,還如往常一樣,將王爺的手腳鎖上。”

大床的四個角分別都有鐵鏈,護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麵無表情將主子的手腳鎖好,而後跟著醫者走出房門。

醫者搖著頭回到隔壁的廂房裏,自從長平王醒來,陛下便下令讓他長住長平王府,照看長平王。

這個時辰,王府裏不會再有人走動,連巡邏的護衛都沒有,隻有兩個護衛守在屋外,其餘的人一律不準踏入內院半步。

這是長平王醒來時吩咐的,原本屋外這兩人都不允許存在,但為了以防萬一,老禦醫不得不違背命令,反正第二日長平王醒來也不會過問,隻會癡傻盯著某處發呆。

片刻後,守在屋外的兩個護衛便軟軟倒地,昏睡過去。

女子從屋頂躍下,輕輕落在地上,看了眼四周便迅速推門而進,又利落將門掩上,輕手輕腳往床邊走去。

屋裏從來都是徹夜燃著燈,正好也讓女子能清晰地看清長平王的樣子。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特別是麵部最嚴重,因著方才的掙紮,麵上的白紗已透出暗紅的血水,甚是瘮人。

長平王痛苦掙紮著,口中含糊不清說著話。

“悠然……”

“我好痛……殺了我……”

女子眸中的淚水在觸上他手腕的那一刻滴落,落在他唯一完好的掌心,那裏有一道印記,是長命鎖的印記。

替他診脈後,女子從袖中拿出早已備好的藥瓶,將瓶中唯一的兩粒藥丸倒在掌心,執於指尖,喂進長平王的口中。

他抵觸,她便出言輕哄。

“阿言,乖乖將藥服下,你很快便能再見到我。”

長平王睜開猩紅的眼,“你是誰?”

他的聲音透著疲憊的嘶啞,還有一些無所適從的茫然,就這麼不眨眼地盯著她,也不再嘶吼。

女子低聲道,“我是悠然,我回來了,你也不許死。”

她知道那兩粒藥丸還在他的嘴裏,他並未咽下。

“悠然……”長平王低喚,喉結滑動,藥丸被他吞下。

女子想要去撫他的麵頰,卻無從下手,他的頭,他的臉都傷得很嚴重,隻有眼睛和嘴是露在外麵的,她不能觸碰,隻能用指尖去撫他幹裂的唇。

拿過手邊小案上尚有餘溫的水,女子用湯匙一點一點沾濕他的唇,而後才往他口中喂一些。

“服下藥後,往後夜裏你不會再痛。”她就著衣袖給他擦拭嘴角,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長平王眼中已是混沌,卻又固執不肯閉下,“悠然,別……別離開……”

“你且安心,我不會離開你的。”女子輕撫一下他的雙眼,讓他安然睡去。

這是他醒來這半個月,唯一一次在夜裏安睡。

悄無聲息地來,同樣不留一絲痕跡地離去,女子翩然的身影多了幾分來時沒有的輕快,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夜色中。

半柱香後,她回到自己的閨中,方推開門,她便驚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