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麵而至的腥甜，帶著淩厲潮濕的海風，挾入鼻端，陡然蔓延的血腥味刺激得胸腔都不可抑製的銳痛起來。
陸戎撲倒慕優的時候，手還下意識地墊在慕優後腦勺下方，不讓他被磕到。
慕優手指顫抖地摸到了陸戎的背脊上的一片潮濕，抬手一看，是一大片血跡。
思維陡然凝滯住，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霧氣。
慕優張了張口，卻似乎陡然喪失了語言能力，說不出一個字。
卻是陸戎先開口了，聲音嘶啞到難以辨別字音：“你……怎麼……樣……”
明明中槍的人是陸戎……
可陸戎第一個關心的，卻隻有慕優。
慕優眼中霧氣彙聚成海，使勁搖頭，“我、我沒事……你……”
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沙啞而哽咽：“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為什麼陸戎方才已經威脅過陸則安，陸則安也答應了，卻在臨走之時還要反悔……
陸戎卻淡淡扯起蒼白的唇瓣：
“他隻答應放我走。”
所以，方才那一槍是衝慕優來的，而陸戎幫他擋下了。
慕優恍悟。
陸則安怎麼可能放過他們。
無法殺死兩個，便殺死一個，如此一來也能讓另一個人痛苦。
一陣槍響聲掠過，似乎有人在對槍。已經又有一架直升飛機降落，竄出數十個人，很快將慕優和陸戎牢牢包圍。
但慕優眼中隻有顫抖手上的血跡斑斑和陸戎蒼白的臉。
“別怕……”陸戎卻在他耳邊輕輕說：“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原來，陸戎早就知道陸則安不會善罷甘休。
直升飛機上最後走出來的人是丁梓宸。
他看向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陸戎血跡斑斑的模樣，麵容緊繃，淡淡說：“你們先走，剩下的交給我。”
丁梓宸在陸則安身邊待了很久，兩個人曾經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若不是同伴，便會成為最危險的敵人。
憑陸戎和丁梓宸掌控的證據，揭發陸則安所犯下的罪行，足夠讓他把牢底坐穿。
可是現在陸戎臉色難看，呼吸微弱。
慕優臉色發白，連動都不敢動，他甚至擔心，陸戎下一刻便會失去呼吸。
陸戎仿若絲毫不在意，隻啞聲問：“現在，你還會走嗎？”
“不會走，我怎麼會走……”慕優再也抑製不住，眼淚洶湧而出，嗓子都啞了：“你不要說話了，你堅持住……”
如果不是他非要離開，又怎麼會讓陸則安有機可乘。
害陸戎危在旦夕的人，是他。
陸戎蒼白無力的唇瓣緩緩加深，嘶啞地笑了，笑到他扯痛傷口，咳了幾聲。
唇角蒼白的笑意像是最美的曇花：“你答應我了……”
慕優被他自虐一般的舉動嚇到了，眼淚掉得更快：“我讓你別說話了！”
陸戎無力又無奈地笑了笑，果然不再說話。
慕優不再猶豫，扶著陸戎上了飛機。
直升飛機緩緩起飛。
陸戎這次出來不僅是一個人過來的，隨行的人連醫護人員都沒有。
慕優心慌意亂地翻找醫藥箱，結果這裏竟然連醫藥箱都沒有。
慕優眼淚落得更凶了。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
慕優打算脫下自己的衣服給陸戎止血。
而陸戎似乎終於看不下去了，勾起蒼白的唇角：“我們很快便到目的地了，我可以堅持住。”
慕優的眼睛已經哭成兔子眼了。
慕優完全不相信陸戎說的話，隻以為他故意安慰自己，哽咽著問：“目的地在哪？什麼時候到？”
“F國。”
陸戎再次扯起蒼白的唇瓣，虛弱無比，卻笑得隱隱透出幾分溫柔：“阿優，你之前說要嫁給我，現在還算數嗎……”
慕優沒料到在這樣危在旦夕的時刻，陸戎還記得這個，當下威脅他：“你能好過來就算數。”
陸戎笑得更深了。
唇瓣也有了幾分血色。
慕優見到這樣的陸戎，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奇異。
陸戎此刻已經掩飾不了眼底眉梢的笑意，加大唇角的弧度，嘶啞又開心地笑。
“好。”
陸戎淡淡應答，卻感覺氣氛卻再次凝滯住
慕優看著陸戎唇角淡淡的笑意，突然沉默下來。
“為什麼你流了這麼多血，還能堅持到現在？”
陸戎笑容微不可見的凝固一秒，很快又再次淡淡笑起來：“想和你說話的欲望太強烈。”
慕優還是麵無表情地睨著陸戎：“為什麼丁梓宸方才看到你倒在血泊中，一點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