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不解。“如果一個窮光蛋或者倒黴鬼或發出這樣的感慨,我也許會理解,但是像你這樣一個衣食無憂、人生順暢的公子哥,怎麼也會有這種想法?”

馮倫仰望著天空。“不管是皇帝還是乞丐,每個人都會有屬於他自己的煩惱——我又怎麼會例外呢?”

他說出這樣的話,簡直讓我有些不認識他了——這是我那個放蕩不羈的朋友嗎?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老成持重、多愁善感了?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馮倫看出了我的困惑,他衝我笑了笑。“好啦,我也是隨便說說而已,總的來說還是挺高興的——走吧,我同意去喝一杯!”

我們倆打車來到後海的一家酒吧,各點了一杯雞尾酒,舉杯相慶。也許是覺得這種場合畢竟不太適合高中生,我們沒待太久就離開了。之後去附近的步行街逛了一圈,算著到了晚自習下課的時間,我們坐車回家。

走進客廳,我看到父母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但奇怪的是,電視機是關著的,他們也沒有聊天或看書,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神情嚴肅、憂慮。我很明顯地感覺到在他們的上空籠罩著一層陰雲。

直覺告訴我,一定出什麼事了。

我走到父母身邊,坐下來問道:“爸、媽,怎麼了?”

媽媽扭頭望向我,這時我才注意到,她的眼圈發紅,顯然之前哭過。但現在,她努力控製著情緒。“洛晨,我們在等你回來。”

我心裏咯噔一聲——怎麼,難道他們知道我去活死人中心的事了?他們認為我感染上了喪屍病毒?“等我回來幹什麼?”我困惑地問道。

爸爸站起來。“到書房來說吧。”

我們三個人走到書房,爸爸把門關攏,然後示意我和媽媽坐在沙發上,他自己則坐在書桌前的皮轉椅上——我們的樣子看起來就像要進行三方會談。這種壓抑的氣氛使我感到窒息。我隻有找些話來打破沉默:“哥哥呢?他在家嗎?”

“他在自己的房間裏。”媽媽說,“我們要談的就是關於你哥哥。”

“怎麼了?”我小心地問,心裏有很不好的預感。

“昨天下午我陪你哥哥去醫院檢查。今天,我到醫院去拿了結果……”

我看著媽媽的眼睛,試圖從裏麵讀到點信息。“然後呢?”

媽媽的眼圈又紅了,她吸了口氣:“檢查結果表示,你哥哥得的是肺癌。”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張著嘴愣住了。好一陣過後,我才問道:“怎麼會這樣?”

“醫生說,暫時還不能確定致癌的原因。”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

“更多的檢查。現在的診斷是根據你哥哥痰中的組織得出的,醫生說接下來要做切片和其他一些檢查來確定……確定癌細胞擴散的程度。”

“哥哥知道嗎?”

“現在還瞞著他。”媽媽悲哀地說,“但是,他遲早會知道的。進一步的檢查和以後的治療——他不可能意識不到這是怎麼回事。”

“本來就沒有必要瞞洛森。”爸爸低沉地說。“他是個大人了,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再說,並不是不能治好的。”

“是嗎?醫生是這樣說的嗎?”我滿懷希望地問。

但媽媽沒有說話。我明白了,那是我爸爸單方麵的理解。

“我已經跟醫院腫瘤科的韓主任約好時間了,星期天的上午,我們陪洛森一起去進行複查。”爸爸對媽媽說,“明天,我們就告訴洛森實情吧。”

接著,爸爸對我說:“洛晨,我們在你哥哥知道之前告訴你,是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表現出過於驚訝或難過的樣子——輕鬆一些。我們大家都要讓你哥哥相信,他的病是有救的。”

“我明白。”我胸腔裏好像堵住了什麼似的。“星期天,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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