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副院長的想法和我相反,他像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樣說道:“嘿,你們倆在幹嘛呢?有客人來了。”
其中一個活死人緩緩轉過身來。我看到了他的臉——除了具備所有活死人的共性之外,我能看出,這個人以前是個斯文的帥哥。他的發型還保持著正常人時的樣子(活死人不會長頭發),幾縷劉海耷在他狹窄的額頭上,看上去和一般追求時尚的年輕人沒什麼不同——隻是那雙灰白色的眼睛和像吸血鬼一樣蒼白的臉在提醒我們,他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了。
“這就是‘盤古’的那個朋友。”副院長小聲對我們說,在他介紹的時候,那個活死人緩慢地挪動著腳步,朝我們走過來了。
我們三個人佇立在屋子的中間,我站在副院長和馮倫的身後,希望那活死人走到副院長麵前就行了,最好不要靠近我。但事與願違,他偏偏繞過他們兩人,朝我靠攏過來。
我下意識地朝旁邊挪去,但那活死人居然也跟了過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我甚至想告訴他,真正喜歡他這類生物的,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但我懷疑我能否與他交流。
終於,他把我逼到了牆角,我感覺自己無路可逃了。這時,我看到那個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也許是要阻止這個同性戀活死人對我的過度關注。我祈求他趕緊來救我,但我卻看到副院長示意他別過來,同時對我說:“沒關係的,洛晨,站著別動。他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
我希望他真的這麼有把握——但是,天哪,那活死人張著嘴,朝我的臉靠近過來!我隻有把臉側向一邊,嘴裏發出驚恐的低吟:“啊……”
“洛晨,別動。”副院長說。我斜著瞟過去,發現他的神色竟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上帝啊,不會是狀況失控了吧?我的心髒都快要衝破胸腔了。眼看那活死人的鼻子快要貼在我臉上,我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幾秒鍾、十幾秒鍾過去了,活死人並沒有咬我或做出侵犯我的行為。我睜開眼睛,看到他伸著鼻子在我身體周圍遊走,好像是在嗅著我身體的氣味。我忍耐著,一動不動,屏住呼吸。一分多種後,他終於離開了,又走到馮倫和副院長身邊,對他們進行同樣的“問候”。然後,他回到剛才呆著的牆角,繼續仰望上方。
我看到馮倫和我一樣舒了口氣,他問副院長:“這家夥為什麼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聞來聞去?”
“一種動物性的本能。”副院長說,“當有人(或活死人)出現在他的‘領地’時,他會用嗅覺來識別個體。”
“活死人有嗅覺嗎?”馮倫問。
“當然有,而且比較起聽覺和視覺,活死人的嗅覺是最為敏銳的。所以,當若幹個活死人在活動區碰麵的時候,比起觀察彼此的臉,不如聞來得直接。你要是白天來,會看到一大群活死人在樓下的花園裏互相聞來聞去。”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們走進來後,會出現這張狀況?”我走過來問。
“是的。”副院長微笑著說。
“但我觀察到你剛才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我尖銳地指出。
他像成功戲弄了我們一樣大笑起來:“哈哈……請原諒,我實在是忍不住想看看你們被嚇呆的樣子。”
“這一點都不好玩。”我有些生氣地說,剛才我真是被嚇壞了。
“好了,我再次表示歉意。我隻是希望為這次實踐性體驗增加點兒刺激性。”他拍著我的肩膀說。
看得出來,馮倫和我的態度截然相反,他確實覺得很刺激好玩,頗有興趣地指著“盤古”說:“那他為什麼不過來嗅我們呢?”
“是啊,我也覺得有點兒奇怪。”副院長盯著“盤古”說。“他們一直盯著那上麵看什麼?”
說著,他走了過去,順著兩個活死人的目光望去,好一陣之後,有了發現:“原來是這樣。”
我和馮倫也靠攏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牆角有一隻壁虎,兩個活死人就是在盯著它看。
“一隻壁虎有什麼好看的?”馮倫不解地問。
“對於活死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的樂趣吧。”副院長聳了下肩膀。
這時,那隻壁虎順著牆角爬了下來。突然,驚人的一幕出現了,“盤古”迅疾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隻壁虎!
我們幾個人都沒料到活死人會有此舉動,全都一怔——而更令我們驚愕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盤古”將那隻壁虎捏在手裏看了一陣後,竟將他塞進嘴裏,吞了下去!
我們四個人——包括副院長和那個工作人員,全都驚呆了,顯然他們以前也沒看到過這樣的情景。我看著“盤古”滋滋有味地嚼著那隻活壁虎,感到一陣反胃,想嘔吐的感覺又來了。
“噢,他……”馮倫皺起眉毛。“真是太惡心了。”
副院長問工作人員:“你以前看到過這樣的事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那老實人說。
我問道:“副院長,活死人不需要吃東西的,是嗎?”
“對,他們從不進食。”
我指著“盤古”。“那這是怎麼回事呢?”
“也許,隻能理解為他在進行一種新的嚐試?”他回答道,不那麼肯定。
我蹙起眉頭,不安地說:“該不會……這也是活死人的一種進化或變異吧?”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副院長有些尷尬地說,“也許我應該把這件事記錄下來,作為研究中心的下一個課題。”
隨後,他看了一下表,說道:“好了,小夥子們,今天的實踐性體驗就到這裏吧。”
我和馮倫離開了活死人研究中心。
現在想起來,我後悔極了。
當時這起小小的“壁虎事件”,如果我能引起足夠的重視或思考的話,也許會想到的——這是一個極壞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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