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麥田守望 好問近乎智
陶行知先生寫過一首令人擊節讚賞的詩:“發明千千萬,起點是一問。禽獸不如人,過在不會問。智者問得巧,愚者問得笨。人力勝天工,隻在每事問。”其實,陶先生在這裏說的“一問”,所指並非隻是狹義的“發明”,同時也泛指人類的所有發現、認識和進步。兩千多年前,屈原就寫過《天問》,這是一首奇特的詩,其內容就是詩人一口氣提出了一百幾十個問題,對自然現象、神話傳說、曆史故事等均有許多懷疑,表現了詩人對於傳統思想、曆史人物等的批判態度。如開頭一段:“天何所遝?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出自湯穀,次於蒙氾,自明及晦,所行幾裏?”這何等雄渾之問,前者涉及天體曆法,後者則直指太陽行程,可真是“一問一世界”!
讓兒童“問”,對於“教育”的重要性無論怎麼強調都不會過分。牛頓的母親就十分認真地對待孩子的提問。有一次,牛頓問她:風車為什麼會轉?母親回答:那是風的力量推著它轉。牛頓又問:風是怎麼來的? 母親告訴他:“你看,水不是總是從高處往低處流嗎?空氣也是這樣。 有的地方氣壓高,有的地方氣壓低,空氣一流動就成了風。後來牛頓上了小學,做的第一件手工,就是帶獨創性的風車,這雖被同學們譏笑了好一陣子,卻因此喚醒了他的探索精神。據魯迅的夫人許廣平女士回憶,魯迅對海嬰兒時提的問題,總是有問必答,十分地耐心和認真……魯迅是個大忙人,可對孩子的問題卻別樣的認真。由此對照當下,情況確實不容樂觀,不要說在家裏父母總會厭煩孩子沒完沒了的問題,就是在學校裏,也罕見兒童在課堂上提出自己的問題,這正如李政道博士所言:“學問學問是要學會問,而不是隻學會答。”這不僅道出了“學”從“問”來的哲理,又尖銳地批評了當下教學中的一個嚴重問題:學生不是學會“問”、善於“問”的人,而教師一直在熱衷於讓學生學著回答老師的“問”。這些“問”不隻是煩瑣,而且細小,學生自然也答得簡單、不花力氣。讓學生答問,實際上隻不過是為了配合老師的講解,湊點熱鬧,不至於有一講到底的尷尬而已。
由教師講問,學生聽答的語文課堂確實由來已久,頗有點積重難返。但是,在“課改”已逐步進入深水區的當下,改課轉型,已是不可逆轉的趨勢。追尋課堂教學的原點,正如葉瀾教授所認為:“課堂應是向未知方向挺進的旅程,隨時都有可能發現意外的通道和美麗的圖景,而不是一切都必須遵循固定線路而沒有激情的行程。”造成學生沒有問題的原因可能很多,但主要的一點正是教師刻意要“遵循”預設的“固定線路”,並以過度的講析和煩瑣的提問來保證走“固定線路”。教師隻讓學生被動的應答,而不敢放手去維護他們好問的天性和培養善問的探究力,也正是為了防止課堂出現“意外的通道”和可能會難以應付的“美麗圖景”。於是課堂便有了“重講解、輕自學”,“重接受、輕質疑”的模式,成為“沒有激情的行程”,兒童的生命活力和創造精神遭致扼殺。由此聯想到錢學森之問: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的教育何以培養不出傑出人才?從某種意義上說與小學課堂“童問”的缺席也有著一定的聯係。
兒童是最愛問的,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總有問不完的問題,可為什麼在課堂上卻不會問問題,這是不正確的教學造成的。為此,課堂的時代轉型,不妨從激發“童問”起步。
南宋的陸九淵說:“好學近乎智。”我則認為“好問近乎智”。因為學習總是從問題開始,沒有問題往往也就沒有了學習需求。
貴乎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