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皇宮之內,長亭殿中,平日裏隨身侍候的宮人都規規矩矩的守在長亭殿外。
雖說在外守著,離得遠卻依舊時不時的聽見硬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這下子,皇帝是真的食不知味,寢食難安。
明明死了十多年,明明死了十多年的人,如今不但四肢健全,竟然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過來的。
想想就氣,氣得牙疼上火,一大把年紀了腦門上還氣出幾顆碩大無比的紅痘痘,還差點咳了血。
到底上了年紀。
他砸了一地的瓶瓶罐罐金銀瓷器還不罷休,抓住一旁的大金椅子便要掄掉。
奈何有心無力,掄了三兩次大金椅子依舊一動不動,皇帝已然氣喘籲籲,隻好作罷。
“皇帝砸舒服了?”太後閑坐在一側,打一開始就冷眼旁觀的看他摔天摔地。
皇帝背著雙手來回的的走著,像熱鍋上被燙著腳的螞蟻,半刻停不下來。
“母後,您可是我母親,他,他小七算個什麼東西?”他偏頭想了想,早早忘了躺在安華宮裏那人的名字。
“他是你弟弟,你姨娘的兒子,你的親弟弟。”太後倚在旁的桌子上,轉這手上的佛珠,氣定神閑,安然得很。
“母後莫不是真老了,前些日他分明還是孟玄堇,如今便是……”他咬咬牙,將後半句吞了下去。
先帝就是對先皇後偏愛,事事都緊著她好,他當初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子,讓太子一命嗚呼。
可先帝竟然完全瞧不上自己,要將皇位傳給給一個五六歲小兒也斷斷沒有自己的份。
他才一咬牙,將先帝也了結了。
“他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定是會來報複的。”
他登基時名不正言不順,國璽至今還未尋到,隻怕多半在那小子手裏。
這麼多年,那小子作為孟玄堇時暗自增長的勢力他也略知一二,如今敢踏出這一步棋,定是算準算好,百無一漏了。
所以才揭了身份,不再與自己虛與委蛇。
“兒啊,你當年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一報還一報也無可厚非。”
太後歎了口氣,神色略略變了變。
這些年來她這兒子對她事事順意,悉心照拂,儼然是一個被捧上天的老神仙。
可外人鮮少知道,他不過要的麵上的和氣,叫人看起來也名正言順一些。
當然,裏麵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孝心和愧疚的。
“難道在母後的眼裏,兒子的性命竟不及那個不相幹的人。”
“他未必會要你性命,你害怕的,所不舍得的,不過是榮華富貴,一朝權勢傾天,可浩兒啊,這些年你心中可曾快活?”
太後伸手撫摸了一下皇帝鬢邊的白發。
一根根都在述說他的日不安,夜不寐。
“母後,你將他交於兒臣,兒臣心中便快活了。”
太後厲色起身,重重的將茶杯拍在桌案上,杯中的水花四處濺起。
當年就是她左右躊躇才釀成大禍,如今這孩子不管他是孟玄堇還是小七都與自己連著血脈,是小妹唯一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