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邊疆。古爾邦節。
落日的餘暉穿過高高的楊樹梢,悄然抹在恰爾希村那條不寬不窄的沙石路上。
這個不起眼的村子坐落在邊陲小鎮民樂縣城的邊上。
村口有一條柏油馬路,一頭通向縣城,另一頭連著軍營。
小村在馬路的東側,路西有一條小河,當地人稱“克孜勒河”,河水順著馬路延伸的方向流到軍營門口,拐了一個彎,朝遠方走了。
村頭,河的對岸有一片沙棗林,每到春夏之交,沙棗花香飄數裏,引來蜂蝶無數。
一座窄窄的小木橋把村子和沙棗林連接起來。
平日裏,除了附近軍營傳來的軍號聲和操練聲,恰爾希村一片寧靜,然而今天,這裏格外熱鬧。
吉祥喜慶的節日氣氛遍布小村的角角落落,一場隆重的婚禮就在這裏舉行。
聽,激昂響亮的納格拉鼓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歡快的鼓點節奏,還有悠揚的嗩呐聲和熱情奔放的男聲高歌。
一個小男孩從村口跑了過來,邊跑邊喊:“來了,來了”。
小男孩的身後,一支由七八輛車組成的車隊徐徐開進恰爾希村。
衝在最前麵的是一輛藍色貨車。
車廂的正中間坐著一個鼓手,滿臉驕傲的神情,兩個鼓槌高高掄起,那麵鑄鐵鼓身、牛皮蒙麵的納格拉鼓被敲得“咚咚”作響。
站在鼓手旁邊的是兩個嗩呐手,他們把核桃木的嗩呐對著天空,像要吹散天邊那一縷紅雲。
琴師抱著熱瓦甫得意洋洋,左搖右晃,優美的旋律從他的指尖向外流淌。
五六個身著西裝的小夥子在車廂內跳著狂熱的薩瑪爾舞。
隻恨這車廂太小,否則,他們的舞姿會更加瀟灑。
車廂的角落裏,扛著攝像機的年輕人,不時用他的鏡頭記錄著他所看到的一切。
第二輛是一部紅色桑塔納轎車,車的引擎蓋上鋪著大大的花環,車身周圍粘貼了一圈五顏六色的玫瑰,後視鏡上係著彩色的氣球,隨風舞動。
緊隨其後的是一輛黑色伏爾加轎車和幾輛紅色夏利車。
最後一輛是白色麵包車,裏麵擠滿了人,一張張笑臉從打開的車窗探了出來。
剛才叫喊的小男孩跑進一戶人家的院子:“快點!快點!來了!來了!”院子裏的人一下子騷動起來。
一群穿著艾得萊絲裙、頭戴小花帽的姑娘一窩蜂似的擠進內屋的一間小房子,轉身關起房門,順手插上門栓。
她們緊緊地圍攏在披著婚紗的姑娘身邊,生怕她被人搶走,還嘰嘰喳喳地喊道:“來了,來了,阿孜姑麗,是夏力提來接你了。”
阿孜姑麗靜靜地坐在床邊,一身潔白的婚紗甚是高貴典雅,黑裏透紅的秀發盤起來,上麵挽著紅色紗巾,還點綴了兩朵小花,一對金黃耳墜晃晃悠悠,活潑調皮,一條羊脂玉項鏈使本來就白潤的肌膚越發光潔。
她的兩手握在一起,顯得有點局促不安,一隻青玉手鐲牢牢地套在右手腕上,大小似乎不太合適。
她臉上勉強的微笑,掩飾不住眼裏憂鬱的淚花。
伴娘阿咪娜抓起阿孜姑麗的手說:“跟了夏力提,你不能對他太遷就,不然以後他會欺負你的。”
阿咪娜是阿孜姑麗的閨蜜,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像親姐妹一樣親。
阿孜姑麗輕輕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阿咪娜想起早上的證婚儀式,她的心裏不免有些擔憂。
清晨,夏力提和他的家人陪同著當地有名望的老人,來到阿孜姑麗家。
雙方坐定,老人首先查驗《結婚證》,核實雙方法律關係之後開始講一些維係家庭和睦的道理。
夏力提和阿孜姑麗分別站在兩個相對的房間裏,聆聽老人的教誨。
大約十幾分鍾,老人講完,衝著右邊的房子喊道:“夏力提,你是否願意娶阿孜姑麗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