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錯了。”如來正色糾正。“你雖被聖佛收為弟子,當初卻並未行入門大禮,因此並非我須彌弟子。況且,今日這一場劫難本因你而起,然是非愛恨,皆空色虛無,看在聖佛對你愛護有加的份上,我也不再追究你的錯處了,你塵緣深重,不宜留在須彌,這就趕緊離去罷。”

阿蘇大驚,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嘶聲道:“你……你要趕我走?”

如來合十,略有些無奈:“你害的我唯一的弟子成了今天這樣,難不成還想留下來?”

阿蘇渾身冰冷,顫著嗓子語無倫次道:“不,我不走,師父答應過我,度過天弑劫就會帶我離開,他現在雖然昏迷不醒,可畢竟還是須彌的掌管者,你……你不能代替他做決定,況且,況且我要是走了,師父醒來看不到我,定會著急,您老人家身為他的師父,為何定要做讓他難過的事情?”

“阿彌陀佛,不是我要逼他,多年前他選擇修行生之道挽救六界,便是已決定了為眾生而舍棄凡俗情愛,唉,都是我的錯,自以為……便助他憶起前塵,卻不想,終為他招來今日之禍,情之一字誤人不淺呐……唉唉,須彌不能沒有聖佛,你走吧,從今往後,你與他再無關係。”

“不!我不走,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況且你要是趕我離開,他日師父問起,你要怎麼跟他說?”

如來閉眼:“若他醒來仍是執意於男女之情,亦是天意,屆時須彌自有須彌的規矩,這就與你無關了。”

阿蘇焦急,總覺得眼前這個須彌的前任執掌者雖話裏有話,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他這是執意要趕走自己了。

“癡丫頭,去罷……須彌已經不能容你,不過,眼下未必沒有人不需要你,快去吧……”

誰……誰需要我?阿蘇疑惑,還未來得及問,耳畔驀地梵聲大唱,耀眼的金光過,她整個人好像處身奇異的通道中,疾風撲麵如刀,她心知不妙,大急,拚盡全身力氣大喊“師父,你要快些醒來,我會在六界一直等你……”話未完,已經被周身光速中的壓力迫得說不出話來。

轉瞬之間,周遭氣息大變,阿蘇睜眼,見已經身處一片蒼翠的綠洲中了,看那地形,分明是六界交叉之處飛雲渡。

阿蘇默默地站了一會,四周許多來往的六界客商皆好奇的看著她,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青衣美貌女子為什麼滿臉淚水。

阿蘇沉默了一會兒,重重擦了把臉,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決定還是往自己最熟悉的人界去。

須彌,如來凝視著蓮苞虛影中的人,歎息,唉,到底還是自己的錯,當初憐他被過去模糊不清的回憶糾纏,便助他憶起前塵往事,本以為可以借此使他徹底醒悟,明白一切情愛終究為空,最終堅定佛心,卻如何能想到……三百多年前那個魂飛魄散於天地間的妖,竟能輾轉十世重新聚合,轉世成人!這是何等驚世駭俗,遊離於天道規則之外的事?唉,天意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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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蘇雖然修得佛門心法,無需食宿,但她源出凡人,如今身心俱疲,隻想先歇息幾天,便隨便找了一間幹淨的客棧住了下來。

幾日後,休息夠了的阿蘇,在人界找了一處遠離人煙,靈氣十分充裕的山峰,帶著她的兩件寶貝——雄黃劍與傳音鐲,安安靜靜的住了下來,每日裏一邊觀賞山水落日,一邊默默將須彌幻境中獲得的大量靈力融合。

曾經,阿蘇最大的願望是有師父陪著,走遍六界的每一個角落,好好觀望觀望多姿多彩的世界,可那人身為聖佛,總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因此自己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如今,她有了太多閑暇的時間,卻反倒不想走了,阿蘇明白,沒了師父,世界再美也與自己無關,於是,她便心如止水的在這座風景不錯的大山上住了下來。

阿蘇在山上住下來的第三年,終於完全融合了丹田內儲存的所有靈力,如今的修為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對這個事情最高興的還不是阿蘇,而是雄黃劍,隨著主人修為的大大提高,它的威力增強了數倍,若是世間的神兵寶器有個排行榜,雄黃劍堅信自己定能位居前三,因此,盡管山上日子清寂,它卻整日裏興高采烈,阿蘇自己心情寡淡,卻還是被雄黃劍的喜意感染,偶爾會帶著縱容的笑意看著它滿山飛舞。

阿蘇原以為自己會在這裏一直待許多許多年,直到白蓮重開,那人歸來尋找自己,卻沒有想到,造化的力量如此強大,她終究還是被卷進了凡塵。

那是一個夏日的傍晚,阿蘇正在竹屋前的大圓石上打坐,驀地聽到很遠的地方傳來極細微的一些動靜,似是有什麼東西在飛速的掠過空氣,而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這座山。

阿蘇睜眼,微有些好奇,聽聲辨形,這些誤打誤撞闖入此山的明顯都不是凡人,而且,似乎並非一路的。她飛身而上,觀望了片刻,約略明白了下麵的景象,便隱了身形跟了過去。

“哪裏逃!還不快束手就擒!”一聲大喝,三名身著鎧甲的天兵現出身形,各持兵器罩向不遠處一個忽明忽暗的光團。

“啊——”光團滅,一個白衣的小孩兒踉踉蹌蹌的現出身形,重重吐出一口鮮血,轉過身警惕的瞪著包抄了他退路的天兵們。

小孩兒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頭發散亂,身形尚未張開,略帶嬰兒肥的白嫩臉頰上,一雙點漆一般烏黑的眸子故作鎮定的瞪著凶神惡煞的天兵,但從他護在腰間,不住隱隱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他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