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2 / 2)

後來娘倆還趁著端午節 給詹醫師送粽子的機會,央求著詹醫師想想辦法,怎麼讓岩本早點複員。

詹子權說:“我也老早忖開嘞。該日本後生呢,也確是儀表堂堂、聰明有誌。根娣歡喜其,原也是男歡女愛、情理當中咯事體,該搭現在兩國打仗實在沒啥關係,根娣要嫁的是岩本,又勿是日本!……我實在怕咯是日本打敗後,以岩本咯功名表現,其是要吃軍事法庭官司咯。如話格末格,我呢,倒勿好向王兄咯在天之靈交賬了。……根娣咯辦法呢,也確實是一個好辦法,——該我倒沒忖著過。勿過,該後生功名心交關強,嘔其複員,其未必肯,再講日本軍裏麵咯規矩是咋式模也勿大清楚。”

說了半天,他也沒啥辦法,反而神情頗帶嚴厲地說:“辦法是個辦法,勿過,急,是急勿來咯。我看還是要靠根娣慢慢地化開岩本咯心。但是!倷千萬千萬莫來岩本麵前提起其像中國人咯話!”

其實,那天詹醫師的心情相當惡劣。姚蔡氏送王李氏出來時悄悄地說,他記掛著旗杆巷的蘭花呢——

“也勿曉得是咋回事體,該蘭花好像尋勿著嘞……”。

根娣沒工作了,天天在家盼望著岩本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她想痛痛快快地埋首他的懷裏大哭一場。

過了頭七的一天傍晚,岩本來到了根娣家,帶著一包大米:“……對不起,這些天,我實在太忙……”。

根娣怔怔地看著岩本,眼淚便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岩本走到敲著木魚的王李氏身後,向詹子權的牌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晚飯後,王李氏示意她倆進裏間說話,她在這兒要為詹醫師念經。

一進裏間,根娣便掩上了門,然後默默地上前抱住了岩本,趴在他的肩頭,無聲地流淚。

岩本感覺到了根娣的憂傷和無助,也默默地擁抱著她,溫存地用手拍著她的背。

有頃,岩本輕輕地扳過了根娣的臉,深深地吻著根娣的唇。根娣也漸漸地止住了淚,回吻著岩本。

岩本的右手小心地按在了根娣的胸脯上,輕撫著它,然後探手入懷,觸到了她光滑的肌膚。他的手,慢慢地向上遊走,終於攀上了她的乳峰……

根娣的眼色迷離起來,她渾身酥軟地掛在了岩本的脖子上。

岩本的呼吸沉重而急促。

他抱起她,一步步地走向曾經不止一次地出現在他夢境中、那張熟悉而陌生的床……

那聖潔的身軀,此刻就袒露在他的眼下。他敬畏地葡伏其上,輕撫她的臉,吮啜她的乳。

征服之雄心,已經蕩然無存,而朝聖的虔誠,正緊緊地攫住了他。

木魚響中,誦經聲裏,生的春風,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四處滌蕩著他內中鬱積已久的死之戾氣。

他終於頂開了她的生命之門。她以血色的熱烈緊裹著他、引領著他,一起向前,向前,向前!在她的震顫共振的激蕩下,在她的長吟深歎的鼓舞中,生命之精靈終於衝破死狂的地殼,噴薄而出,呼嘯而去,奔湧向新生的懷抱!

一次,兩次,三次,再來一次……!

他在她的身體裏,前所未有地體驗到了生的激越與高亢、偉大和神聖……

岩本於半夜,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桂芳橋巷。

* * *

當岩本心急火燎地趕到根娣家時,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多了,房門沒鎖,屋內無人,而找了半天沒找到的小本子,此刻正丟在一張小桌上。

岩本拿起來翻開:“岩本一郎の首狩錄”。

再翻,還好,一頁不少。

咦?靠牆供台上的牌位、香爐和木魚怎麼不見了?

廚房,鐵鑊冷灶。

裏間,零亂不堪。

岩本一凜,衝出房門大叫:

“根娣……!”

二OO九年十二月初起稿 二O一O年五月中旬完成

二O一O年六月上旬一改 二O一O年十月上旬改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