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本接過。
那是一張十月三十日晚九點一刻的嫖資結賬單,也是用鉛筆寫的。岩本翻過來看了一下,又與空白結賬單進行了比對,這下明白了:這張結賬單正是從這本空白結賬單上扯下來的,而那張稅款收條,就是在嫖資結賬單扯下後再墊著寫的。
這說明,寫稅款收條的時間,不是它表麵上寫的三月三十日,而是十月三十日晚九點半光景。
——蘭花佬資敵證據確鑿無疑!
“巴格!我的三百八十元,差不多都讓她給了敵方了!”岩本恨得牙癢。
“帶走!”岩本向劉斌揮了一下手。又回過頭來問芝原和沈香亭:
“那杜六山是什麼角色?”
沈香亭說:“報告課長,他原是寧波警察局保安警察第二大隊的一個兵,現在是浙保總隊的一個小隊的副隊長。”
“你認識他嗎?”
沈香亭搖了搖頭。
“那,杜的情況,你是從另外的渠道偵知的,還是……?”
“……呃,是蘭花佬交代的……。”
“他們交換了什麼樣的情報?”岩本緊追不舍。
沈香亭終於流下汗來:“蘭花佬不肯……呃……沒……沒說,……呃……說沒有……。”
岩本乜斜了一眼沈香亭,掐滅了煙頭,站起身來向芝原告別:
“謝謝芝原課長!我們在審訊時,可能還少不了麻煩您,請務必協助!”說著,向芝原微一鞠躬。
芝原尷尬地應道:“應該的,應該的。”
看著岩本瀟灑地轉身而去,芝原與沈香亭麵麵相覷,沈香亭讀出了芝原眼神裏的沮喪。
突然,芝原邁動短腿跟了出去:“岩本課長,借一步說話……”。
這會兒,辦公室裏隻芝原與岩本兩個。
芝原給岩本點上一支煙,諂笑著對岩本說:“岩本課長,果然年少才俊,敏銳聰穎,正是帝國的未來棟梁啊!老朽佩服!佩服啊……!”
岩本吐了個煙圈:“豈敢豈敢。芝原課長,有什麼事兒,就直說吧!”
芝原摸了摸自己油光光的鼻子:
“呃……關於……雪舟的那張畫,是蘭花佬才到手的,可不是我賣給她的,那天,她對你說的,絕對是謊言,敝人可以對著天照大神發誓。你……您……,也可以審訊蘭花佬。”
“哦?”
岩本盯著芝原,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待芝原不自在地轉過眼去,他才打著哈哈說:
“我們當然相信大日本帝國臣民的話啦,怎能聽支那婊子的呢?是吧?哈哈哈……!芝原課長不必多慮!——就這個事兒?”
岩本饒有興味地看著芝原。
芝原心中惱怒異常:“小兔崽子,耍我……?哼!”但臉上仍然掛著謙卑:
“……還有,……還有就是——”芝原似乎在痛下決心。
“關於我與前隊長村田君的過節一事,想必……村田中尉和清堀隊長提起過,或許岩本課長您……可能也知道吧?”
岩本一臉的無辜:“我不知道啊。”
“什麼事兒會鬧得帝國軍民……哦不……警民關係不和呢?”岩本裝作很好奇的樣子。
芝原如釋重負,現出一臉誠懇:
“哦,岩本課長不知道?那算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無非是情報業務上雙方有過誤會,我也不瞞你老弟說,我為此還挨過村田隊長的耳光。但事情已經過去,我也無意再作計較。我現在隻想一心搞好特務機關情報課與憲兵隊的關係,今天我將蘭花佬交給貴隊,也表明了我的誠意。還請岩本君在清堀大尉隊長麵前美言幾句,老朽拜托了!”
說著,芝原站起來,向岩本鞠了一躬,岩本慌忙還禮,心裏頗有些感動。
芝原將岩本送到大門口,臨別之際,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將岩本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還有一事兒,老朽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太客氣了,芝原課長。但說無妨。”
“那,我也就姑妄言之,課長你不妨姑妄聽之吧。——你們憲兵隊前隊長村田中尉,什麼都好,就是愛撒謊。具體的事兒,我現在就不說了。但我可以在此向您和清堀隊長保證:今後,凡有關他與敝人的任何牽涉,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我都敢和他當麵對質,以示清白!還請岩本君理解!”